【长篇连载】那些安放的歌(20)
2
剧名:《逃不过爱》。
故事大纲:他遇见她,注定了他的沦陷。她身边有众多追求者,他入不了她的眼。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心一意的待她,对她不离不弃。她是当红偶像歌手,惹得圈内人士眼红,欲陷害她,都被他暗中识破。最后他们历经种种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
……
佟连生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多久没用电脑打字了?他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赫白莲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电脑。
赫白莲,连生的母亲。那个生命中一直写着别人故事而生的女子,最后一次却死在自己编写的故事里。好像是早有预谋的样子。
连生永远记得那个安静的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爬满牵牛花的墙壁上。他和弟弟在院子里玩捉迷藏。母亲把他叫进去,嘱咐他要好好的照顾弟弟,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弟弟。
连生说:好,妈,我会的。
然后赫白莲摸着他的头,一直对他笑。
赫白莲打开电脑,电脑里有各式各样的旗袍。
赫白莲问他:连生,你觉得妈妈穿哪件旗袍好看呢?
连生指着白色的那件,他说:妈妈,这件好看。
赫白莲抱起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亲吻他的额头。
“连生,你帮妈妈买下那件。”赫白莲说。
“好。”连生答。
连生拿起电话,拨打号码,汇款,成交。
不几日那套白色旗袍便送货上门了。
也是同样安静的清晨,同样有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爬满牵牛花的墙壁上。赫白莲穿上那套白色旗袍,她站在阳光下跳舞。
连生和寒生拍着手:妈妈跳舞真好看,就像仙女。
赫白莲边笑边舞,然后从长袖里掏出匕首,一刀刺入胸膛。
有血从胸口溅出。像是开在三月里的红莲,红得刺眼。
赫白莲一头栽倒在地上,她的笑容绝美绝世,倾国倾城。
她说:“我一死,你爸爸定会回家。”
连生哭,一直用双手捂着她流血的部位,那部位好像离心脏很近。连生能感觉到心嘣嘣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微弱。
连生说:“妈妈,你要坚强。”
赫白莲只是笑,笑容很凄美。
“13860…。那是你爸爸的号。”她说。
“打给……给……他。”她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无力。
三小时后,佟岩回家了,赫白莲却永远离开了。
连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赫白莲那么爱佟岩,竟然舍得离开。她离开之后,他们便搬家了,家里什么都没动,只搬了那台电脑。
某天,连生在新家玩电脑,无意中竟看到了很多旗袍。那些旗袍都是赫白莲生前最喜欢的。
其中有件白色的旗袍下还注有一行字:缘尽,唯死。
连生心一惊。
这件旗袍,便是他亲手挑选给她穿的。
他竟然没有看到旗袍下的字,电脑的屏幕写得那么清楚,他竟然没有看到。他突然很想念他的妈妈,那个穿着他挑选的旗袍离开人世的女子。他的眼泪便刷刷地往下掉。他很恨自己,为什么自作主张给她选了这件。他真的很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台电脑推下桌,此后再也没用过电脑。仿佛电脑里有妈妈的影子,有妈妈穿着白色旗袍起舞的画面,悲伤满片,连绵不绝。
佟连生打着字,眼睛噙满泪水。电脑里果真有赫白莲的影子,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赫白莲,那个生命中最爱他的女子,那个临死时还不忘跳段舞给他看的女子。
他趴在电脑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哥,开门,哥,你怎么啦?”寒生着急的在门外喊。
连生没有应答,继续趴在桌旁。
嘭~嘭~嘭~
寒生站在门外一直敲门。
连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无尽的想念。
“哥,你快开门。”寒生叫。
然后便有脚用力踢门的声音。
门终于被寒生踢开。
连生却一点都不知情。继续趴在桌上。
“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跟爸爸一样。”血气方刚如寒生这样的男子,竟也落下泪。
“你几时进来?”连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拿下耳机回头惊讶的看着他。
“我刚才一直叫,你没答应,我便踢门进来了。”寒生说。
连生看向门,果然被他踢成了两半。
“我带耳机听歌呀。”连生拿耳机给他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哥,你哭了。”寒生指着他哭肿的眼睛。
连生难为情地拭去眼角的泪。
“你不是打电说晚上不回家吗?”连生问。
“噢,我每次不回家你是不是都这样放声大哭。”寒生笑。
“你,你没大没小,我是你哥。”连生不知如何接话,便拿出哥的身份压他。
“我知道,哥哥疼弟弟,弟没在家哥便哭。”寒生真有够无厘头的。
连生没再说话,只专注的看着电脑。
寒生这才发现他的房间里多了台电脑。他知道自从妈妈离开后,哥再也没用过电脑,这次竟然会?
“寒生,你觉得哥这剧本写得如何?”连生突然开口问。
“剧名《逃不过爱》……”寒生看着电脑朗读起来。
“还不错,”寒生点头,“哥,你这部剧是专门为飞燕而写的吧?”寒生问。
一向不喜欢用电脑的哥哥竟然会用,一向不喜欢打字的他竟也开始打起字,肯定跟飞燕有关。寒生想。果然,他的猜想百分百对。
“嗯。”连生简短的哼了一声。
“可是哥,飞燕绝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去……”寒生话说一半便打住了。
“她怎么啦?”连生以为微彤又对飞燕不利。
“她和蓝凯去旅馆开房间了。”寒生顿了顿,“哥,她真的不适合你,她是水性扬花的女子。”寒生说。
“她不是。”连生突然扬手打了弟弟一巴掌。
寒生气愤地甩下一叠照片,果真是飞燕和蓝凯进旅馆的一些照片。
连生开始慌了神,首先想到的是:这些照片若传出去,对飞燕会很不利的,他们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他知蓝凯是飞燕以前的男友,他也知飞燕跟他的爱情早已破裂。因为飞燕曾亲口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和蓝凯,我们的爱情早就完结了,破裂的爱情是没办法再复活的。”她曾亲口这样跟他说过,所以他相信她。
“弟,对不起。我知你为哥好,哥不该打你。”连生道歉。
“哥,亲兄弟没有隔夜仇。”寒生显然是个很大度的人。
“这些照片你哪里来的?”连生有些激动的问。
“我拍的。”寒生答。
“你怎么可能拍得到这些?”连生疑惑。
“我有朋友也住那个旅馆,出门的时候刚巧看到他们进去,便拍了。”
“你拍的时候有人在场吗?”连生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只有我,还有被我拍的那两个人。”寒生回答得也很白痴。
“弟,我想让你帮哥一个忙。”连生说。
“我知道哥要我做什么。只是……”寒生犹豫不绝。
“你不想帮我?”
“想。可是我答应过微彤,若发现蓝凯和飞燕在一起,便要掌握证据,向她通报。”
“弟,你就帮帮哥哥吧!”连生突然跪了下来。
“哥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求你,你把照片给我。”连生说。
寒生知道哥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总是很骄傲地昂着头走路,这镒竟然为了飞燕向他下跪。他真的很心寒,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心疼哥哥的爱到头来也只怕是像他导的一场戏。
“哥,你不要这样。”寒生扶起他,“我答应你就是。”
“我就知你最听哥的话。”连生有些激动地摇着他的手。
……
好像是第一次遇见飞燕起,连生的心就沉陷了。
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不知哪个诗人曾说过:爱人是痛苦的。
看,这么简单直白的一句话,竟是最复杂也最难理解的。痛苦?何为痛苦?是你爱她,她不爱你?是你爱她,她爱你,却无法在一起?还是你爱她,可得不到她……
连生把那些照片全部铺在床上,他拿了把剪刀,然后剪下飞燕的照片贴在他的日记里。
是的,他的日记。他从来没有在上面贴过任何女人的照片,飞燕是第一个。她是第一个入他日记入他心的人。
一张,两张。三张……
终于剪好,剪了整整一个晚上,贴了整整一个日记本。
遇见你,是我逃不过的劫
认识你,是我躲不开的爱
生命中那些苍白的年华,你没给过我温暖
在冬天快要结束前,我却抱着有你的梦自己取暖
感觉幸福也是满满的,如你
他抱着日记本,微笑地闭上眼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天也快亮了。
3
欲望太多的人,越容易寂寞。越寂寞,便想得到越多的爱。可是,某些东西,当你愈想拥有它的时候,就愈容易失去。所以,有些东西应以平常心来对待。人在必要时,装糊涂比聪明要好得多。
袁鑫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车水马龙,眼神分外迷离。自那次去青源大厦看到飞燕和佟连生站在一起的画面后,心总久久未能平静。他想向她问个明:佟导是不是你以前的男友?你是不是把心安放于原位?可他终没勇气问出口。
他只是在他们离开后,在长长的在走廊上发了好久的呆,长长地看了天空那抹微蓝的云。云彩很美,他看到了晓娜的笑脸,她对他痴痴的笑。她说:“袁鑫哥哥,我好想你,天堂里很寂寞,没人愿意陪我玩。”
以为幻觉当真存在。他也回她笑容:“娜娜,我的寂寞如你。你离开多久我便寂寞多久。”
“原来袁鑫哥也和我一样,都是寂寞的人。”晓娜笑得一塌糊涂,笑着笑着便消失不见了。
袁鑫站在十字路口,戴顶鸭舌帽,低着头。
红灯亮起时他想了很多,他想起他最爱的女子,那个喜欢唱歌写歌梦想着有天唱遍他谱写的曲的女子。
她说袁鑫哥哥,以后我写很多词,曲全部由你来填。她站在雪地里,有雪打她的脸。那年哈尔滨下了场很大的雪,那场雪一直留印在袁鑫的心中。袁鑫永远记得那天他很正式的手捧束白梅跪在他面前。
“娜娜,以后我会为你作很多的曲。”他说。
“好,那我写很多词让你谱。”她说。
她接过他手中的那束白梅。好像那便是他对她那个冬天的承诺。曲只谱写了一首,她便匆匆地跟他挥了手,之后阴阳相隔。一切似谶语,她结束在那首名叫《冬天飞鸟》的歌词中。
听飞鸟说你要离开
冬天很寒雪下得很大
听飞鸟说你要看花落
南方的冬天没有花开
听飞鸟说你要远行
西藏的冬天不适合旅行
听飞鸟说你想等待
冬天的爱情不用等
倘若爱,我想变成飞鸟
载你离开
和你看南方的雨
捧一杯西藏的奶茶
错过季节没关系
不够时间没问题
我愿是一只飞鸟
只为听你的诉说
一切似谶语,她的生命终结在这首歌里。
袁鑫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作这歌送给她?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是在那个下着雪的哈尔滨的冬天,晓娜说她喜欢飞鸟。他听了,灵感突现,便写了这歌赠她。若知道未来会是这样,打死他他不会写的,只愿傻傻的痴痴的把她紧紧的搂入怀中。
绿灯亮,袁鑫走过街对面。街对面有卖热气腾腾的豆浆。肚子突然咕咕叫响。他想起了自己还没吃晚餐。是的,他在长长的走廊上站了很久,直等到天快黑了才走出来,茫然地走在街头,忘记已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他买了杯豆浆,捧在手心里,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微凉。也没有拿吸管,只把表面的纸撕破,然后仰头喝了一口,热气传遍全身。
他站在卖豆浆的老伯身边,喝完之后又要了一杯。这次他没有喝,只把它捧在手心,安静的走在街上。
北京的冬天没有哈尔滨的冷,今年也没有下雪。路上行人很多,有做推销的小姐走来拦他,要他买化妆品。那小姐说:先生,你人长得这么帅,你女朋友肯定也是个美女,买个送她吧。
袁鑫绕过她,看也不看,只知背后有女声在说:有什么了不起,摆着一副高傲的嘴脸,也就一公子哥。
袁鑫还是照样走自己的路,没有转回头看她。对于那些不熟悉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接近他们的。但卖手套的妇人是个例外。她拿一小袋亲手编织手套,蹲在路旁,有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也没有叫卖。然后袁鑫走上前,问她那手套多少钱?她说一副10元。他便挑了两副。还送给她一杯豆浆喝。
后来的某一天,袁鑫终于知道那个妇人是飞燕的母亲,不过那已是后来的事情。
袁鑫拿着两副手套,拦了辆的士,直奔飞燕的别墅。飞燕正在家里熬鸡汤。
袁鑫,你要喝点吗?飞燕问。
他点点头。第一次喝了她亲熬的汤,心里止不住的幸福。
杜微然说袁鑫,你真够幸福的,那鸡汤她是要熬给凌依喝的。
袁鑫笑了,他果真没选错人,她果真是那么善良那么好的女子,就如他的晓娜。他记得有次晓娜从雪地里捡了只受伤的小鸟回家,父母不让,晓娜硬是又哭又闹的把它留了下来,然后治好它又送它飞回了大自然的怀抱。
“飞燕,你把手伸过来。”袁鑫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温柔地帮她戴上。
“很暖和吧。”袁鑫也戴好自己的那副。
他们戴于手中的手套一模一样,不过一双较小一双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