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前，在南方的一个小乡村，杨茂和隋心的婚姻，是由父母包办的一对“娃娃亲”。他们长大后真心相爱了……故事还得从这里说起。
　　 这一年杨茂10岁了，在上小学三年级，这孩子长得聪明又听话，是班里成绩优秀的学生。
　　 端午节快到了，妈妈给杨茂做了一双新布鞋，还去城里扯了块布，把他带到村里的裁缝铺做了一套新衣裳。
　　 杨茂一脸的微笑，拉着妈妈的胳膊，仰起头睁着大眼看着她的脸，问道：“妈，您给我做新衣裳，哪来的钱啊？”妈妈眯着个眼，说道：“傻孩子，是我平时卖鸡蛋攒的啊！”“妈妈，您真好！”杨茂说完努着个嘴儿，顽皮地一头就歪在了妈妈的怀里，拨弄着她的衣角。
　　 端午节学校放了假，妈妈早就准备好了绿豆糕和几串粽子。
　　 早晨，太阳刚爬上屋顶，妈妈就叫着：“杨茂，起床，妈妈给你穿新衣裳！”
　　 杨茂听到说有新衣裳，一骨碌翻下床跑了出来，喊道：“妈，我起床了。”“来，孩子，妈给你穿上。”杨茂穿好后高兴的几乎跳了个三丈高，大叫道：“妈，好看不？”“我的儿呀！好看好看！那个隋心看到你一定喜欢！一定喜欢啊！”“妈，您在说什么？哪个喜欢？”“我说的是林台村的隋心啊！”“什么？隋心？妈，我从来没听您讲过，是男娃还是女娃？”“傻孩子，当然是女娃呀！今天，你的隋姨带你去林台村串亲，隋心是我们家的亲戚，你去她家认个门坎，以后到了逢年过节的，你自己去走一走。”“妈，我小时候您怎么不带我去隋心家？”“带你去过啦！那时候你才7个月，还在妈妈的怀里，含着妈妈的奶呢！那你记得吗？”“哦，那也是。”这时的杨茂把自己的新衣裳扯了扯，说道：“妈，这衣裳好是好，就是长了一点。”妈妈过来把杨茂的两肩拍了拍，然后蹲下身拉着他的手，仰起头看着杨茂的脸，笑了笑，说：“儿呀，你是长个子的时期，是我叫裁缝师傅做长了一点的，这衣服你至少要穿个三年，农村的人都这样，咱比不上那城里的孩子，人家的父母拿的是国家工资。嗯！这裤管卷它两卷，等你个子长高了不就好了！今天是端午节，去林台村隋心家走亲戚，还可以到她那里的清风湖看看龙舟，那里还有个清风亭。杨茂，要乖！喊隋心的爸妈，叫大伯大妈就好了。”“妈，那怎样叫隋心呢？”“傻孩子，叫她隋心就好啦！一定要乖，嗯！”
　　 妈妈带着杨茂。杨茂提着绿豆糕和几串粽子的礼物，屁颠屁颠地一路走着，距林台村也只不过两公里路而已，不一会就到了隋心的家。
　　 隋心的妈见来了客人，微笑了起来，忙着招呼，端茶递水，说道：“怪不得门前的树上喜鹊不停地喳喳叫。原来是我们家六姑和小客人来了，哎哎！稀客稀客！小客人来坐着喝茶！”“大妈好，谢谢！”“六姑，您看这孩子长这么高了，多懂事，这脸真有点像他妈。”“舅母子，像妈好啊，常言道：‘儿子像妈有饭吃，有官当！’”“哈哈哈！”这时隋心的妈笑弯了腰。
　　 在外面玩的隋心，听说家里来了客人，一路打飞机地回来了，气喘吁吁，还不停地摇着脑袋，她那两条油光的杨叉辫像打货郎鼓似的。稍后拉着她六姑的手，努着个嘴儿，问道：“六姑，这个男孩子是哪里的，他叫什么名字？”“隋心，他叫杨茂，是六姑万和村姨娘家的小孩！他和你家是亲戚啊！”“以前怎么没见他来呢？也没听您和我爸妈说过他呀？”隋心一脸疑惑地问。“隋心，现在你就认识他了啊，以后他要常来你家玩的哟！”“六姑，是他大还是我大？”“是杨茂大。”“哼！他个子都没我高，是我比他大，他应该喊我姐姐！”隋心话没落音，就甩着两条辫子拉住杨茂的手，大声嚷嚷：“杨茂，快叫我姐姐，叫啊！”杨茂懵懂地抿起嘴笑了起来，喊道：“姐姐！”“不行！你声音太小，好像没有吃米的，杨茂，还大声点儿！”这时的杨茂把眼睛珠子转了转，扯大了嗓门：“姐姐！姐姐――！”“哦！这还差不多。杨茂，也可以叫我隋心姐姐。”闹得满屋的人笑开了花。
　　 爸爸从菜园里摘了菜回来，隋心拉着杨茂的手，说道：“这是我爸爸！”杨茂乖巧地叫了一声：“大伯好！”“乖孩子，乖孩子！”隋心的爸爸连点着头说。这时，隋心上前拉着爸爸：“爸爸，什么乖孩子，他是我弟弟，杨茂喊我姐姐。”“隋心，好啊！你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了个弟弟！哈哈哈！真有你的。”
　　 这时，妈妈从厨屋里端出了炒好的菜，还有煮好的粽子和鸡蛋，满满一桌，一家人围着吃了早饭。
　　 这时，隋心约了一群小伙伴，拉着杨茂，在爸爸和六姑的带领下，去清风湖看龙舟比赛。
　　 到了清风湖，龙舟正在比赛。湖面上锣鼓声、喊号声响成一片，湖岸上的观众也身临其境，扯着大嗓门喊着：“加油加油!!!”还有“噼里啪啦”放火炮的声音。
　　 在看比赛中，隋心一直拉着杨茂的手，蹦蹦跳跳，不停地唱着端午节的童谣：“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看完龙舟后，杨茂和隋心跑到了清风亭，攀着石栏嬉戏着，显现出了他们千伶百俐，天真无邪！
　　 从此，杨茂每次来到隋心家里，老喊着隋心姐姐。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到了每年的暑假，杨茂带着作业和换洗的衣裳，在她家里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的，和她在一起跳绳、玩游戏、捉迷藏，到湖边捉晴蜓、扑蝴蝶。晚上到清风亭，一道数星星、看月亮……充满着有趣、愉快、难以忘怀的日子。
　　 杨茂和隋心渐渐地懂事了，知道了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
　　 杨茂属猴，是农历五月初十辰时生。这时正好有一位算卦的先生从他家门口路过，他爸把先生请到家里来，给孩子取个名。算命先生问了生辰八字，喝了几口茶，就聚精会神地左掐右算了起来，说道：“这孩子是头胎出生，男孩，他的命中有个‘茂’字，‘茂’字的‘草’头是蓬勃生长，底下有一‘厂’字就是胸襟开阔，还有那一‘斜钩’就是能挑重担。‘茂’字还象征着多子多妹，希望家族人丁兴旺，取名为杨茂。加上这娃娃的下嘴唇有一颗伟人痣，又是大嘴巴，古人云：‘男人嘴大吃四方，女人嘴大吃船仓。’加上天赐的一对双眼皮，面相俊正，将来一定是个当官人。”这时的算命先生伸手捋了下头发，抹了抹嘴巴，咳嗽了一声，扳起手指又掐了掐，心里盘算了一会，说道：“要是给这娃娃相个摇篮亲，就能助他人生的大富大贵！但要一定相个属鸡的，要等到来年的正月某天酉时出生的孩子最好，这就能旺他的八字！”
　　 原来隋姨是林台村嫁过来的，是隋心的堂六姑，她和杨茂的妈是义结金兰姐妹。隋心是属鸡年的农历正月初四酉时生，正合杨茂的生辰八字。隋姨就牵线搭桥，把两家的父母约到一起，请来算命先生又算了一卦，就订下了这门“娃娃亲”。
　　 二
　　 几年后，杨茂和隋心在同一所高中学校读书。
　　 后来，隋心她爸得了高血压病，成了个“药罐子”，干不了重活，就挣不了大工分，家里的生活负担重，一直处于困难之中。在那个年代生产队都是凭劳动工分按月分仓（分粮食），困难的家庭是一月接不到一月的，都是以菜饭（用切碎的萝卜和切碎的青菜放到米里面一起煮的饭）充饥。整个社会上实行的是票证供应，肉票、油票、粮票、布票、盐票……等等。隋心几次想到辍学，要回到家里帮爸妈挣工分，都被杨茂劝说住了。杨茂说：“我家条件好，爸妈年轻，他们会养猪，一年出栏好几头呢！还喂养了些鸡鸭，粮食我家是从来不缺吃的，多多有余。隋心，我都跟我爸妈讲好了，你放心，我们家来帮你！”从此，杨茂的爸经常背米到学校来，还带上些钱叫杨茂买菜票，并嘱咐要照顾好隋心，要她安心读书。杨茂把米到食堂兑换成饭票，在买好菜票后，就悄悄地塞给隋心。
　　 杨茂长成了大个子，帅气而又斯文，性格豪爽，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他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隋心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文静、聪慧，担任班里的班长，她成绩也是优秀。虽然他俩不同一个班级，都比较努力，但相互往来是秘密的，在同学中谁也看不出来。
　　 在那个年代，社会只突出政治挂帅，“爱红装不爱武装”，兴的是红色革命浪潮，课堂上搞早请示，晚汇报。年轻人的恋爱生活处于地下游击队员联络方式，学校差不多就是一块禁地，没有学生大胆地去谈恋爱。有那份心只能是秘密地递个纸条，谁也不敢和女生手牵手，男女生更不能坐在偏僻的地方去谈情说爱，要随时提防有人打你的小报告。所以，在学校里只能是安分守己，做一个又红又专的好学生。
　　 放暑假了，隋心在生产队干农活，割谷插秧样样都行，手打起了泡，脚划伤了也从来不叫一声苦，想的是多跟家里挣点工分好分点粮食。杨茂晚上经常去看她，给她带去一些擦伤的药，还把家里的粮食和菜园的瓜果背过去。这一天晚上，天气很好，杨茂和隋心一起到清风湖的清风亭纳凉。
　　 杨茂牵着隋心的手，来到清风亭，看到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那月亮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清风湖面上，像撒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这阵阵夜风徐徐吹来，格外清新、凉爽。躲藏在草丛里的青蛙也忍耐不住寂寞大声地叫了起来，“呱呱呱”叫个不停，趴在树枝上的蝉也不示弱，“知知知”地在叫，还有那蟋蟀唱着动人的歌，机灵的萤火虫它们在树上、草从里一闪一闪的，有飞来飞去的，给夜色增添了一道美丽的光彩，还有那夜色的荷花香气弥漫空中，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隋心，你说今晚什么最美？”杨茂问道。
　　 “傻瓜，当然月亮最美哟！”
　　 “不。是你最美！隋心姐姐最美！”杨茂一把搂住了隋心的身子，喊道：“隋心姐姐――，是你最美！我爱你！”随后他的嘴努了过去，隋心来不及躲避，只是脑袋向后仰了仰，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迎上前去……然后杨茂扬起手指捋了她那两条乌黑油光的辫子，抬高她的脸吻了下去。
　　 他们的嘴唇微微地张着，脸靠得很近，杨茂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看到她的眼里润湿润湿的，唇瓣慢慢地贴在一起，看到她鼻尖渗出了细小的汗珠，闻到她身上淡香淡香的体味。杨茂的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身体紧紧地贴住了她，隋心的脸上泛出了红光，显现出了她本身的清纯和妩媚，十分惹人怜爱。杨茂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那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她享受着他对她无比的爱……
　　 在月光下的清风亭，留下了他们人生中爱的初吻，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头。这时杨茂咳嗽了一声，润了润嗓子，唱起了陈芬兰首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我问爱你有多深，爱上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隋心也附合着。
　　 “杨茂，叫我隋心，再不要叫姐姐了。”
　　 “小时候你不是嚷着要我叫你姐姐吗，还要在大声点，难道你忘了吗？”
　　 “哼，羞死了！那是小时候的事，不懂事嘛！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哈哈哈！我喊你姐姐那么多年了，那你应该喊我哥哥了！”
　　 “去去去！你这个坏蛋，想翻本啦，门都没有！杨茂就是杨茂。”隋心说完重重地捶了杨茂一把。
　　 “好好好！不翻本啦，我的老婆！”
　　 “呸呸呸！谁是你的老婆？臭嘴巴！我还没嫁给你呢？”隋心一手伸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说。
　　 随着一阵阵夜风吹来，他们在石凳上依偎着，静心地享受着湖面的夜景，倾吐着爱的心声。“这清风亭是我们爱的见证！隋心，我爱你――！”杨茂站起身来双手捧成喇叭筒朝湖面的远方喊着，声音传到了天空。
　　 从此，清风亭成了他们谈情说爱的神圣地方。
　　 暑假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学校。
　　 上学不久，学校根据上级指示搞开门办学。从高三年级选拔了一批平时表现最好，文笔最好的同学，到林台村大队搞社会调查，写一部村史，还要演一场汇报性的文艺节目，其中就有杨茂和隋心。隋心听到说是在自己家村里，感到很高兴。这几天学校每天晚上搞排练，闹得紧紧张张，节目中有《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武山》等选段。
　　 15名学生中，女生就占9人，由单老师和向老师领队。大家都带好了行李，等候在操场上。随着一声哨声，单老师喊到：“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同学们！我们这次肩负着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都要到一个叫林台村大队的地方去，住在贫下中家里，采访当地农民，把林台村的村史写出来。林台村大约6公里路程，我们徒步行军。”
　　 早就等候在操场的林台村大队的彭书记，他们一行三人。
　　 单老师转身面向大家介绍着，说：“这位就是林台村大队的彭书记。”
　　 “彭书记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同学们，我代表林台村大队向同学们问好！欢迎你们！同学们，怕不怕累？”
　　 “我们不怕。”
　　 “真不怕？那就我放心了。你们知道吗？从城里到咱们林台村，得十一、二里地呢，没有车，全靠两条腿走路，原来我还担心你们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