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子欲孝而亲不待(随笔)
连续测量了一周血压,血压从头晕初时的90至150到90至140再到100至130,最后在80至120上下浮动,趋于平稳,医生排除了我是高血压的可能。
之后,一家医院建议我做脑彩超和颈椎彩超,一家医院说先从血项、血糖、血脂常规检查做起,查出头晕的缘由再对症下药。
我,不知是4月29日头晕引发了脚下虚软身体无力,还是心脑血管供血不足诱发了头晕,或者是更年期综合症造成的身体不适,也或者单纯是心理暗示之故,总之,我时不时头就会眩晕一下子或一阵子,躺床上床会晃悠人会旋转。
每天都有亲人、同事的问候。
“今天怎么样了,好点没。”“看脸色还差些。”“别上班了,请几天假好好查查。”“平时注意多锻炼,我们这个年龄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不要那么爱干净每天又洗又收拾的,家里差不多就行了。”“下班没事多出去走走,不要就窝在床上举着手机看电视。”…
由头晕说到我年青就有晕的毛病,说到我的贫血,说到一次次为贫血的我调理身体的我亲爱的母亲。
那一年正月十八我嫁作人妇,同年五月知道自己已有身孕四十多天,七月中旬的一天见红,经查先兆流产,虽见血不多,却无保胎可能,医生简单一句考虑并做好清宫准备,我却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心灵与肉体的疼痛。
被宰割的羔羊般的上了手术台,锥心的疼从子宫传递至周身。
咬牙、冷汗,漫长,疼痛。
终于医生的手和冰冷的手术器械离开了我的身体。
“她体质太差,又缺血,你看看做一个手术她出多少汗,你再看看她的脸,她的嘴唇,她的眼底都白了吧唧的,还有没有一点血色。”
医生不带半分温暖冷冷的和母亲说着,手指没停的翻过我的上下唇指给母亲看,又翻着我的眼皮指给母亲看。
母亲的眼随医生的手指游走着,我在粗粝的母亲眼里看到满满的疼惜和怜爱。
术后,医生马上给我输了葡萄糖。
“她一年内不能再要孩子,你还是让她好好养养身体吧。”
母亲眼里的柔波从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周身抚过后停留在我的眼里,眼里多了一分记住医生的话的叮咛。
“英英,听见医生的话了吧,平时不要为省钱扣扣索索的,多吃点有营养的,好好把身体调养好,没个好身体不行的,记住呀!”
疼未散去的我不仅在医生和母亲的话语里知道了自己的体质弱,更在小镜子里看到自己如纸白的脸,没一丝血色的唇和眼皮。
术后,为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操劳且操碎了心的母亲还为我的营养一次次又是炖鱼又是炖鸡的劳心费力忙里忙外。
无论怎么补,我的身体素质一直不很好,头晕的毛病一直伴随着我。
我的晕,说来也够缠手,坐车乘船晕的有多严重不说,若顶了风骑自行车和顶了风走的路长些都会晕。
多年来,母亲除了在饮食上为我调理身体,还四处打问偏方,母亲坚信,偏方治大病。
偏方治大病,母亲在我身上常用的偏方有三。
第一个偏方是熬大麦红枣粥。
母亲买回大麦和红枣,分别洗净,置于锅中小火慢熬,熬二小时左右把熬好的粥盛在碗中放在土炉子的火嗓子眼处温着,等我一下班温温吞吞的喝下去。
这个偏方,母亲用了很久,直喝到我一喝粥就要吐酸水,才止。
第二个偏方是中药炖母鸡。
那些年,家穷,吃肉是一种奢侈,可是为了我,母亲隔段时间就会买一只老母鸡,也买过乌鸡,加入中药材一起炖到药入肉中逼我服用。
每次用的药有所不同,但每次都有大把大把的红花,还有当归等。
母亲担心我因为炖好的鸡肉泛着怕人而怪样的红以及加了药的鸡肉味道异样难看不吃而乘母亲不备偷偷倒掉,每次都要在炖好鸡肉后看着我挑肥拣瘦吃吃停停絮絮叨叨中把鸡肉挑净吃完才放心,但每次母亲都会把我挑出去的鸡头鸡屁股有滋有味的吃了。
母亲买鸡、杀鸡、炖鸡,那一气呵成的利索劲真真令我佩服。
有时我会跟母亲一起去市场买鸡再看着母亲完成整个炖药鸡的过程。
母亲先去市场挑只看上去大大的拎起来重重的老母鸡,和鸡贩子一番讨价还价后把两只鸡爪子抓在一只手里倒拎着疾行风的回到家。
进家后,母亲先烧上一锅开水,待水达到一定温度,母亲把买回放在墙角的鸡拎起来放在砧板上,把鸡头向后拧过,用一个锋利的刀片在鸡的喉咙处抹过,鸡血从一小股到一滴滴的流进鸡脖下面已经准备好的碗里,母亲的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间,那只鸡似乎在没感到被宰割的痛苦时已经流进了鲜血失去了生命,母亲再把那只鸡放进烧好的水里,几个起翻,捞出,褪毛。
褪过毛的鸡干干净净不沾一点点毛的露出一个个一毛孔,鸡皮却完好无损。
一刀下去,母亲将鸡开膛破肚,掏出五脏洗净,就连细细小小的鸡肠子都在母亲手里洗的干干净净的。
再看母亲手腕几个起落,一只整鸡已经被母亲切成大小不等的块状,母亲把剁好的鸡块和洗净的药材一起放进熬药的砂锅里,小火慢炖到鸡肉入药入味,然后就看着我享用了。
从买到炖好再到看我逼我说我骂我中吃下,每次都要占用母亲近乎一上午时间。
第三个偏方是瓦块焙猪肚。
母亲先将寻回的比较新的整块瓦冲刷干净放在火苗上窜的灶火上加热着,接着把已经买回且收拾干净的一个完整的猪肚一码的切成半寸大小,然后均匀的摆放在已经烤烫的瓦块上,再把火炉盖上炉盖既保持炉火的高温又不至于烤糊瓦块上的猪肚。
接下来的时间,母亲一边忙手上的其它活,一边隔会儿到火炉前把瓦块上烘焙的猪肚挨个的翻个个。
整个烘培时间要持续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里,母亲还要时不时在火炉下用炉钩子搜搜炉灰,再往火炉里续点煤,母亲做一切都那么麻利而用心。
待得瓦块上的猪肚都烤成无丝丝水分干干的淡白色,母亲将它们分批倒进臼子里全部捣成末,再一一过筛,不成末或未烤干透的母亲还要再烘焙再捣再筛,全部合格后母亲把猪肚末放进母亲攒下来的罐头瓶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要吃上几小勺猪肚末。
吃完这些不多久,母亲会再次原样的为我烘焙一个猪肚。
这样子我吃了不知多少猪肚,而母亲又为我劳苦了多少。
母亲,不仅一直为我头晕缺血操心劳力,还一直为我关节疼荐医荐药,为了避免我关节疼加重,母亲一次次嘱咐我别用冷水叮咛我少干洗洗涮涮的活。
母亲不仅给了我生命,还一次次为改变我的命运而奔忙,母亲给了我无尽包容无尽爱。
我,回报了母亲什么!
母爱,点点滴滴,诉不尽,母爱,满箩满筐,倒不完。
然,子欲孝而亲不在,是我多么深刻而痛心的领悟。
若,流年,是一首边走边唱的歌,母亲,是我颂不尽唱不够的歌。
2015年5月10日,一个黄沙漫漫的上午流泪随笔,母亲,天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