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娘在家(散文)
岁月蹉跎,我从十几岁离开家乡,转眼已在城市工作和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到老家与爹娘相聚。随着爹娘一天比一天老,其他兄弟姐妹拖家带口陆续离开农村。尤其是爹病逝后,只有娘孤身一人留在老家。我几次试着和哥哥姐姐商讨安置娘的晚年生活,但最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虽然五个家庭都争着接受娘,娘却不愿意在任何一个城市的家庭里长久生活下去。
常回家看看,歌声虽不时触及了灵魂深处的情感,却又难以带动回家的脚步。
从周六决定动身回家,直至周日上午,刚准备踏上回家的路,手机上的QQ头像急速闪动,点击,发现是客户发来的订单,匆匆打开软件处理。下午二点,娘打来电话,说:“怎么还没到,饭菜都凉了!”我抱歉地对娘说:“上午回不去了,下午再回家。”
将文件整理结束发给下道生产工艺,急忙上路,时针已指向下午四点。回家的路,是从市区转乘两次公交到达县城,在县城的路边等候回乡的农村客运班车,简单的几次换乘,区区七十公里不到的路程,但却需要耗时至少两个钟头。
车内人挤人,周围充满着时急时缓的喘息声,空气变得异常浑浊。不过,想到终于踏上回家的征程,心情也就变得开朗起来,感到车内的拥挤不再是煎熬,而是一种热闹。
车子穿过闹市区,因为堵车,时开时停,几站路开了半个小时。好在换乘上至县城的公交车走的是出城高架,车轮滚滚,一帆风顺。
到了县城,堵车重演,每遇堵车,我就会联想起中国的人口问题。十三亿,从北上广一线城市,堵到了众多的二三线城市;从省城堵到了县城;从县城堵到了乡镇;从火车站堵到了汽车站;从汽车站堵到了公交车站,常回家看看的道路,常常被堵。十三亿,难道我们真的是被人口问题堵住了吗?
看似简单的常回家看看,其实是千呼万呼始出来,我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去蹚北上广的浑水,到了那,家也就更远了。
到达县城郊外的公路边,这是回家的客车必经之路。没有车站,等车的人都站在路边,初冬的风裹挟着尘埃扑面而来,路旁除了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任何遮挡寒风的物体,路人冷得不停地挪动着脚步,眯着眼睛焦急地向远处张望着。残存的一抹夕阳渐渐西沉时,我开始怀疑通往老家的最后一班客车是否已经开走了。
此时,对面路上行走着三三两两放学的孩子,我想,生活在城里的女儿应当也放学回家了吧。如果不是城乡二元结构,隔离了亲情,娘就不会留在老家,每个这样的傍晚,正是我们全家相聚、其乐融融的时光啊!
可这个简单而美好的憧憬,却在我离开家乡进城务工的那一刻就彻底毁灭了。
娘也曾试着在城里生活,但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娘进了城,度日如年,每天在我们上班,孩子上学的时间里,娘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更是如坐针毡。娘在城里经常唉声叹气,不断催着我送她回农村的老家,说老农村可以串门,可以种菜,娘还挂念着家中的老屋、农田、菜地等等,娘可以说出城里的一百个不是,全然忘了在农村的一万个不便。
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在夜深人静时忧虑。娘,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留在农村,要自己一个人解决衣食住行问题,自己乘车去集镇上买菜购物,自己去交电费、电话费,自己去寻医问药,还要为回老家看望她的儿孙们准备饭菜……柴米油盐酱醋茶,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出差错的可能。而娘,八十多岁了,怎么会不出差错呢?作为子女,又有什么理由让娘来承担差错的后果呢?
城市渐渐远了,车上的人渐渐少了,家渐渐近了。冬天的乡村,荒凉、阴冷、寂静无声,我睁大眼睛,借着车灯吃力地留意路旁的标记,担心一不留神,车子开过了村里的道口。
车灯扫过一块坟地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下车后,还要步行两公里没有人家的村道,心里暗暗叫苦,那段路,正有一块三面环水的老坟地。
客车在我的忧郁中到了村口,车门在乡村黑乎乎的夜色中打开,我茫然无头绪地一脚踏进漆黑的夜色中,正欲定定神分辨一下方向时,眼前亮起一束手电筒的光芒。
“娘!”我惊呆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娘竟然不顾耳聋眼花、不畏严寒站在这黑夜的寒风中等着我归来。
“娘在家,还能让你走黑路?”娘冷得直打哆嗦,但我听到娘说话的语气依然十分坚定。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却没有担忧到娘就在这寒冷的夜色中等着我的归来,刹那间,无限歉意填满了我的心田,泪水情不自禁盈满眼眶。
“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问个平平安安!”
有家,就有娘,无论多么忙,都要常回家看看。
他边吃边说:妈,不是饿,我是吃家里的饭香。他妈炖好肉,他又吃了不少。后来他才说,回家多吃娘做的饭也是一种孝顺。因为娘的心愿是盼儿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