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一只金手镯(微小说)
大街上,喇叭、唢呐、锣鼓声声,听说是张大娘出殡 ,还是被她的亲生女儿们活活气死的呢!
不信!只听说过儿子儿媳气死爹娘的,没听说过“贴心小棉被”会气死爹娘的。这不,我们且去听听故事的来龙去脉。
张三:“这是你妈打给你的手镯吗?”
李四:“你妈给你打手镯了吗?”
王五:“有钱的打金的,没钱的打银的。”
这是哪门子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手镯。你走进街头巷尾去看看 ,金银首饰店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是不是新店开张,有什么优惠呢?不是,是因为难得的“九九女儿红”, 百年难得一遇的闰九月惹的祸。
这不,梅芯、梅菲、梅雨三姐妹也凑在一起讨论。
老大梅芯:“哎,咱们妈不是有钱吗,怎么只打一只银手镯给我们呢?”
老二梅菲:“是呀,你们说,咱妈是不是有点抠?”
老三梅雨也毫不逊色,眼珠子骨碌一转,加大嗓门说:“要不咱们让妈打金手镯去?现在谁还稀罕那一只银手镯呀!”
三姐妹一锤定音:“行,我们一起去,去让老妈给我们每人打一只金手镯!”
深秋的傍晚,阵阵寒风吹来,枯黄的叶子一片片飘落。夕阳爬近金黄的山岗,眼看就像一个垂危的老人,奄奄一息。寒冷的空气与张大娘家的热闹非凡,显得那么极不谐调。
昏暗的灯光下,梅芯姐弟四个围绕在张大娘的身旁。七嘴八舌的,总想从母亲的口头套出一点家底。
“妈,人们都说闰九月是九九女儿红,别人都打金手镯给出嫁的女儿戴,说是戴了娘打的金手镯,女儿才会平安健康。据我所知您不是有几万块钱嘛,能不能帮我们每人打一个金手镯?”梅芯顿了顿鼓足勇气低声说。
“是呀,就给我们每人打一只,也花不了你两三万元。您留那么多钱干嘛呀?”没等张大娘开口,梅菲凑近娘身边,拉了拉娘的手,娇滴滴地说。
张大娘看了看她们一眼,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梅雨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看姐弟们,走到娘的后面,一边给娘捶背,一边说:“妈,姐姐们说得也没错,您又不缺钱,现在谁还戴银手镯呀?你看别人都打金手镯,您只给我们打银手镯,说出去不光我们的脸上无光,您的脸上也无光呀!”
张大娘看了看女儿们,双手用力撑着椅子扶手,颤歪歪地站起来说:“我以为你们相约一起来,是为了看我,原来是为了索要金手镯而来呀!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女儿,等我打好了,你们再来拿,包括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你们的。”
小弟梅路也欠了欠身说:“三位姐姐,你们都在做什么呀?!”然后又转过身问:“妈,大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有那么多钱吗?”张大娘扭过头看了一眼儿子,没出声。
夜,静得似乎令人窒息,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张大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泪禁不住往下流。心想:“本来打手镯给女儿也只是图个吉利,是金或银又何妨!这也只不过是人为的一种传说。既然大家都打了,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她们都要我打金的,这不是明明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的那点钱吗?我就这几万元钱用来以后零用的,给她们打了金手镯,我以后的生活怎么过呀!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梅芯三姐妹相继离开后。张大娘跟儿子说:“儿呀,我这存折上还有几万元钱,你去把它取回来。”“妈,你取那么多钱干嘛呀?难道还真要去给姐姐们打金手镯吗?”儿子梅路轻声试探着问。
“娘的钱,叫你去取就去取嘛,哪来那么多废话!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也……”张大娘哽咽着说。
梅路听娘这么说,也不好再多问,拿着存折骑上摩托向银行方向驶去。
事情却不巧,银行里人山人海。梅路好不容易排了一上午的队,终于轮到自己了,却才想起刚才忘记了问密码,只好骑上摩托返回家中。他双脚刚跨入大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农药味。突然他又想起妈说过的“万一……”难道妈?……他不敢往下想,飞奔到妈的床前,不堪入目的一幕还是被证实了。床上躺着的已是全身青紫的妈,任凭他怎么叫唤,也没能让她再睁开双眼。
梅路强忍住伤心的泪水,让人通知姐姐仨,让她们来取回妈打给她们的金手镯。姐妹们听说别提有多高兴啦,没想到妈这么爽快,这么快就打好了。她们一同相约回到娘家,好看看是不是三姐妹的都是一样的。一进大门都惊呆了,迎接她们的是一座灵堂。弟弟梅路目无表情地递给她们一张存单说:“这是你们想方设法要的金手镯,我不知道密码,你们自己拿去公证处作遗产公证吧!”
“妈,不打就不打嘛,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们害了您呀,”梅芯姐妹三个失去理智般,跪倒在地,捶打着眼前的那具棺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那纸薄薄的存单,伴随着耀眼的金光在整个灵堂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