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的日落
崇明岛,我生活了19年的地方,现在我要告别他,我要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叫宋英爱,我的父母都在上海,在岛上我孤独地过了19年。
启程前,我很早就来到东滩。那时天灰蒙蒙亮,海风吹过那片生机勃勃的芦苇,发出震撼的沙沙声。东边海天一色,不见任何光亮。就在回头的瞬间,太阳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海天的交界处,一抹淡淡的红色,漫无边际的一片。我知道天将明。
登上连接南门码头和宝山的吴淞口码头的船。轮船的汽鸣声融入无尽的海里,一波万顷,碧波荡漾。
混在上海的人群里,看着身边光鲜亮丽的女子和高楼大厦,我显得格格不入。这种感觉直到我离开这个城市一直都有。可是我在想尽办法融入,被动地融入。
兰姐是我在这个城市第一个认识的人,她穿着讲究从头到脚光鲜亮丽,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第一次到大城市吧?”
“恩,第一次,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好。”
“你会失望的。我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原想这儿会不一样,可是现在觉得狗屁都不是。”
“为什么不回去?”
“我的青春都耗费在这个城市,回去我没有资本和勇气。”
“我的资本是什么?”
“你的青春。”
“可是你依然年轻漂亮。”
“不,我老了从身体到内心。”
换下土气的衣服,换上兰姐的因为身体臃肿而不能穿上的旗袍。
“你是上海人,只有上海人才会把旗袍穿的这么有味道。”
“你说人的身体会说话吗?”
“会,你已经觉醒了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
兰姐第一次把我带到酒吧,这个很西式的场所。
“这是你将来工作的地方,用你的嗅觉去感受这里的每一样东西。”
兰姐向一个在喝啤酒的男子借了火,之后他们很开心地聊了起来。没有戒备地敞开了心扉,我做不到,至少我心存戒备,对每一个人。等她离开那个男人已经快十二点,晚上。
凌晨之后,我和兰姐回到住处。
“你有什么感觉?”
“你很快乐。”
“是的,上海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有人可以消费快乐,有人就有收入。”
“不,我做不到。”
“和我当初一样倔强,可是,现在我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我可以凭借我的劳动过活。”
“那你永远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这就是你的人生态度?”
“做人上人,不要让自尊被有钱人踩在脚底下。”
“那么青春就是你的筹码?”
“是的,我不会输在我完全老之前。”
“那老了之后呢?”
“爱英,你知道吗,说得势力点,人是互相利用。”
“你要利用我,那我值几个钱?”
“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还年轻,很多的东西一下子你会接受不了。”
我知道这个社会不是为我而存在的,我应该为此而改变的,变,我究竟要变成什么模样才能融入这个大上海。
兰姐托关系帮我在天堂酒吧谋到一个做服务生的工作。
“惠姐,那个男客人一直在向吧台这边看?”
“老客人了,你以为是在看我们?”
“那他在看谁?”
“惠用眼睛斜斜正在调酒的森。”
“不会吧。他们是……”
“不然他会天天在这里喝闷酒。”
“他走过来了。”惠和我装着给客人送酒离开了吧台。
“这种关系很暧昧吧?”惠说道。
“有点反感。”
“你是少见多怪。”
“森,不介意吗?”
“像露水。”
“不长久是吗?”
“这个已经很久了。”
森,天堂酒吧的调酒师,19岁。
“今天你的心情很好?”森问道。
“你的调酒技术越来越娴熟了。”那男子说道。
“这杯鸡尾酒试试,味道如何?”
“很有情人的味道。”
“酒的味道不在酒而在于心情。”
“见不到你心情是苦涩的,这酒有点甜。”
“你的心比你的味蕾还要敏感。”
“下班后我们一起出去玩。”
“好啊。”
“森好像一点都不拒绝。”我说道。
“这是第一次聊得这么久。”惠说道。
“会有结果吗?”
“细水长流。”
下班后,那个男子和森一起离开了酒吧。
已经第二天的两点,我从酒吧回到住处,在门外我碰到一个陌生男子,年龄40上下,衣冠楚楚。
此时,兰姐穿着睡衣,在抽烟,房间内充斥着一股酒味。
“我没有让他动过你的任何一样东西。”
“没关系。”
“上班累吗?”
“还好,就是客人少了点。”
“留住人的心才能留住人。”
“那样会身心疲惫的。”
“不然你只能喝西北风,对了,明天带你去做件衣服。”
“我有衣服穿。”
“那是为你参加舞会订做的,一定要去。”
“是个衣服架子。”裁缝戴着眼镜赞不绝口。
“都是进口的面料,很洋气。”兰姐说道。
“很贵吧?”我问道。
“没关系,钱有的是。”兰姐说道。“人靠衣装,这次舞会很重要。”
“为什么要参加舞会?”
“当初你不是说要见见世面吗,这下机会来了。”
“真的一定要去吗?”
“一定。”
“这双达芙妮的高跟鞋你试试,我都没穿过,以后要懂得修饰自己,一定要会化妆,做到美玉无瑕,才能给人惊艳的感觉。”
舞会场面很大,来了很多达官贵人。
兰姐在圈子里游刃有余,应付自如。
“来来介绍一下,我的小姊妹英爱。”兰姐把我介绍给一位姓钱的商人。
“英爱小姐,打扮的真不俗,是哪里人?”
“上海人。”
“上海人好,气质不凡。”
其实,想接近钱先生的是兰姐,她百般地要我接近钱先生无非是想以我为饵。
“钱先生这么和英爱小姐有缘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吧?”
“正有此意,幸会了。”
“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兰姐帮你物色一下。”
“不用了。”说着我离开了舞会,而兰姐的目的已经达到。
“说走就走,怎么这么任性。”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不多和人接触怎么混迹上海。”
“难道你要我出卖色相去迎合那些达官贵人。”
“难道你就这么屈服于命运,有时间要好好带你去算算命。”
“这位施主是水命,你是木命,水生木,你们很合得来。”算命的说,兰姐是我的命中贵人。
“你就是我要扶起的人,是你的贵人。”兰姐高兴地说道。“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要再任性了。”
那个钱先生时而会约我出去,兰姐自然也跟着去。
“钱先生,贵人多忘事,怎么还记得我们呢?”兰姐笑着说道。
“怎么会,我很欣赏两位,以后都是朋友了,多走动走动。”
“一定一定。”
“钱先生生意可好?”
“流年似水,很得意啊。”
“不知可有闲职,让我妹妹英爱谋个职?”
“有有有,现在正缺一个文职。”
“那就好,我妹妹在酒吧上班很辛苦。”
“宋小姐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领情还来不及呢。”兰姐向我使了个眼色。
“那多谢钱先生了。”我说道。
“英爱啊,我是你的贵人,那个算命的说的一点都不错。”
“人家说小秘等同于小三,我做人可是有底线的,他要是过分我可不答应。”
“再过分他能把你吃掉啊。”
“今天你还出去吗,又要很晚回来?”
“不出去那在家喝西北风。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去见识见识?”
“不想,你早点回来给你留门。”
“好了,你乖乖在家呆着,给你带夜宵。”说着,兰姐在镜子前抹上口红,理了理头发出去了。
“钱先生你的咖啡。”第一天上班。
“小宋,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老板我对你很欣赏,只是作为我的秘书,你是不可以公私分明的,我有很多的私事要你处理,所以你不要拘束。”
“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就好。下班后,和我一起赴个约会。你做得到吗?”
“明白,没问题。”
“你是个好女孩,很负责任,工作也尽心尽力。”在车上我不自在坐在钱老板的身边,此时那只手不自觉得伸到我腿上,“老板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老板赏识,我会做得更好。”我把那只手挪开。我看到他不悦的神情。
一天,有一个邮件寄到公司,当我送文件到办公室,那个邮件已经打开,无意间看到钱老板和多个女子的亲密照,我从中拿了一张。
“小宋,你对我的印象如何?”钱老板问道。
“很正派。”其实在我的心里咒骂他是个伪君子。
“噢,这样啊,很少有人这样说过,”
“善待职员。”此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要出去了,”此时他拉着我的手不放。
“钱老板你自重。”我掰开那只手。可是他很无赖。
“再不放手,我可要把你和其他女子的照片给你太太看了。”
“你怎么有照片的?”
“你好自为之。”我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之后,我辞去了文职。
“你就是沉不住气,这下好了,工作没了。”兰姐生气地说道。
“我可以养活自己。可我不想不知羞耻的在那个伪君子面前做事。”
“什么叫不知羞耻,那我也很贱了,在你眼里。”
“不,兰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英爱,你还年轻,很多东西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适当的降低自己的做人底线,可以给你赢得很多的快乐,比如金钱。”
“我要下海,和你一起做舞女。”
“在上海这一行不好混,不是每个人都能吃这碗饭的,你可想好了?”
“我可以。”
“那我就要好好的调教你了。”
“我有心理准备。”
“跳舞,跳的是一种感觉,用你的身体语言和客人沟通。”
“是不是抓住男人的心?”
“你的悟性很高,是的,男人的心在你的身上,你就可以像牵牛鼻子一样顺其自然。”
赵龙生是个舞男,年龄25上下,在这一行已经混了6、7年,他很照顾我,没有舞伴他就陪我练舞。这个很有感觉的男子,领着我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沉浸在舞蹈中,不能自拔。
“为什么做这一行?”我问道。
“舞蹈可以让我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你很执着。”
“干一行爱一行嘛。”
“什么时候退隐。”
“没想过,”他说道,“那你为什么下海做舞女?”
“我不知道,只是很坚定的要做这一行。”
“你知道吃这碗饭的人都是逼不得已。”
“我不知道,只是孤注一掷,决心想做。”
“你很特别。”
“是吗,你也很特别。”
“我有客人了。”这是赵龙生的常客,一个多情的少妇。
“这是我的客人,你凭什么抢我的客人。”芙蓉姐和兰姐发生了争执。
“真好笑,自己没本事看不好自己的客人,还赖我。”兰姐和那位客人离开了舞厅。
“不要生气芙蓉姐。”我给芙蓉姐点了一支烟。
“英爱学着点,不是芙蓉姐说教,没本事在这里真的很难混饭吃,你兰姐可有本事了。”我可以听出来,芙蓉姐愤愤不平。“干这一行不要心慈手软,是你的东西一定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
“谢谢芙蓉姐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的。”
这件事对我很震撼,芙蓉姐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是自己的东西一定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兰姐,很厉害吧?”赵龙生笑道。
“这是她的本色。”
“你跟着她,总有你的一口饭吃。可话又说回来了,说不定哪天,你会是芙蓉一样的遭遇。”
“不会的,兰姐不是这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你好自为之吧。”
“小姐,坐冷板凳?”
“叫小姐,好像我是妓女似的,叫我英爱。”
“赏光跳支舞?”
“不是熟人介绍的我是不跳的。”
“我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熟。”
“那你和他们去跳吧。”
“呦!还挺有个性。”他识趣地走开了。
以景衬情,以景暗示美好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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