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彩云追月(散文)
你走了,整整26年。你似深埋在我心底的一块宝玉,又似搁浅在书架上最角落边一本蒙满灰尘的泛黄信札。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留存在我记忆深处,未曾远离。你是我心头一抹永远卸不掉的懊恼伤痛。某一个回眸,某一次抬首,你就映来脑海,那般俊秀,那般阳光。《彩云追月》的歌声,缥缈又真切。
心,就这样被深深牵扯。痛,没有痕印。
很多年了,不曾再回到小时玩耍的地方,不曾再切盼奇迹发生,故意路经你坟冢奢望你出现。岁月流沙,沧海沉寂。已经习惯,把你掩埋,用缅怀把你静埋心底,尘封,不再提。
可是,当念想的闸门一旦打开,你充满阳光的腼腆微笑,仍会清晰出现,心还是会被生生揪扯,心痛落泪,一如此刻!
三生石前定来生,这遥遥无期的26年涅磐轮回里,你,又做了谁家的孩子?
前世,我们一定有未了的缘,今生,上天才让我们做了同在屋檐下却不在一家的兄妹。但缘分却又如此之浅,浅到我们都还只是花季的年龄,你却永别而去。
深印脑海的你,永是俊秀的容貌与邻家男孩的阳光。你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博览群书。最美的记忆是那些盛夏的夜晚,我们躺在自家凉床上仰望满天繁星,童话世界,海阔天空。你教我认银河系、牵牛星、织女星,跟我讲牛郎织女美丽的爱情故事,你欣赏《陋室铭》中的那份清高怡情,向往“世外桃源”的极致美景,陶醉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般的旷世逸情。
或许受你文化薰陶,后来我擅自改名,一种情结吧。我时常想,要是我们一直快乐无忧地健康成长该多好,现在的你又该有一番怎样的成就!我悲伤,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你,为何只活在温室中,受不了丁点风霜雪雹的冷酷?
拮据的家境,卑微的农门,第一次挫伤了你飞翔的翅膀。初中毕业时,伯父替你擅自做主报了“中师”。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刻,你躺在床上伤心落泪。梦想之羽被折断,你消极,又振起。你借去我哥的所有高中课本,说要自学成才圆大学梦。那刻,我对你崇拜愈加。但你心底,从此与伯父却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十七岁,你的懵懂青春刚开始,第二次流沙成了对你致命的摧残。一个叫明轩的女孩,成了你生命中的劫。你陷入情感迷谷,无力自拔。青涩的花季,开出憔悴的花朵。慢慢地,你变得性格怪异,无心向学。有次你竟离校出走,徒步流浪,去巫山当和尚。伯父跟我爸花了几天时间,才心急如焚把你寻回。你精神状态不好,抑郁症。学校决定,让你休学一年。
你刚回家那几天,由于你与伯父的关系很僵,每次你都被叫来我家吃饭,我开心,那会总感觉你是我的亲哥。慢慢的,你的状态渐渐好转,院子里乡村外,时常见到你的身影,你依然像个小男孩,纯真淳朴,快乐无忧。让我记忆犹新的一次,你站在村子的寨上,学补锅人叫腔,拉长声音长呼“补——锅——哟——”你完全颠覆了在我印象中的腼腆形象。我大声取笑你,你又歪着个头,难为情地笑着跑开。
原来,阳光只是你的外衣,孤苦才是你的内核。表面的快乐无忧并没有真正驱走你内心深处的阴霾。伤感,不着痕迹落在你年轻的生命里。
老师发下的蜡刻歌曲《彩云追月》,被你看到,拿去练唱。从此,静寂的白天,隔壁房间总会传出你忧伤的歌声:“站在海沙滩,翘首遥望情思绵绵,何日你才能回还……”我知道,你又在思念她,又开始忧伤了。我难过,我看到你心底透亮的泪珠,却无能为力。我还太小,融不了你的世界,分不了你的伤感。
就这样,你一步步走向内心真正的颓废。你在一本书上写下一句话:你还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吗?那刻,我才知,明轩是你的罂粟花,你只被它的神秘光鲜吸引,却不知春天是属于生命的每个季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只为伊!
我还不懂与来不及告诉你。第十八个年头,你的美好青春才刚开始,却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安然自缢而去。静卧孤冢。
年轻生命的桥梁,就此断裂。对你的记忆,点点滴滴,零星难忘,却无从再寻觅与延伸。悲伤,是我对你最深的责备。你狠心离去,留给深爱你的人一世凄哀,一如你的母亲,一如视你为亲哥的我。
如果有来生,如果我们仍情同手足,请记得珍视生命,不管世间多苦难,尘世多悲凉,我们仍要为大爱而活,坚强地活。不离不弃!答应我,好哥哥!
编辑时,让我想起自己的第一届学生,他们都是中师生,我的脑海里也是现在学生青春爱笑的模样……
生命只有一次,惟有珍爱,不枉此生。
问好作者,深深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