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刀郎的尴尬(散文)
我喜欢宁静,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宁静,对于喧嚣与热闹,我有一种本能的拒绝,甚至害怕。走在大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会突然有一种迷失的感觉。对于一些热闹的场合,我总是远远地躲到一边,静静地看着别人的热闹,心里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意。
我的这种心态影响着我对人生的选择。我曾经因为年轻,踏进了让许多同龄人羡慕的官场,并很快有了一顶不大不小的“帽子”,在别人的羡慕声里,我却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不喜欢坐主席台的感觉,我不喜欢众多的目光集焦在我的身上,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我必须不停地奔走,不停地应付与思谋。于是,我选择了逃离,逃到与文字为伍的工作中。文字让我有了无穷的想象与自由,也给了我内心的宁静。
我最迷恋的一种状态就是:在细雨淅沥的春夜或者飘着雪花的冬夜里,倚在床头,于不是太亮但又不是太暗的桔黄色灯光里,捧一本书,泡一杯茶,那感觉真是恬静。累了,微闭着眼睛,听春雨润物的淅沥声或者雪落大地的呓语声,什么都可以想,又似乎什么都可以不想,感觉是那么空阔而自由。自然,我也喜欢音乐,喜欢在这种时候戴上耳机,听一些如泣如诉的萨克斯曲,或者清澈如水的古筝曲。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听刀郎的歌是在2004年一个春天晚上,碟上是朋友推荐给我的。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春夜,空气里渗满了一种暧昧的气息,但这种气息似乎与我无关,我依然守着灯下的一份宁静,写着一篇自认为还可以的小说。当午夜的钟声从城市的深处传来,我才突然感到一丝疲累,便想到了朋友推荐的碟子。
当刀郎那深情而略带沙涩的磁性声音伴随着新疆风味的民族器乐,钻进我的心里时,我一下怔住了,我的心一下揪紧了,我好久没有这种被歌声击穿的感觉了,一种温暖的情愫像湖面的水汽一样缓缓地蒸腾,弥漫了我的世界。我知道这种歌应该是用心来听的,我关掉灯,在黑暗中把自己沉落到歌声所带给的美好的境界之中……
当《冲动的惩罚》的旋律消失的时候,我发现泪水已经把我眼帘湿润。尽管我不曾有过歌声中的情景,但歌声所描述的氛围真正地让我感动了。我坐在黑暗中,久久说不出话来。那个春夜,是一个真正意义的温暖之夜。
我想刀郎歌是忧伤的,真切的,犹如春日里的流苏拂过人们心底里的温柔,它无法不让人们感动,无法不让人们在听它的同时获得一种情感的温暖。刀郎随后的迅速走红和满街飘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证实了我的感觉。
在听刀郎歌声的同时,我便作着这样的猜想:能够写同时唱出这种歌的人一定是一个内心十分丰富而细腻的人,而且他一定有着一头艺术家才有的长发,长着一张棱角分明而清瘦的脸,我甚至十分肯定他脸上一定透着别人所没有的一种特别的气质,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便永远把他记住的人。
这种想象一直存在于的我的心里,并与他的歌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及至2004的秋天,他真实地出现在《同一首歌》的文艺晚会时,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我在心里问自己:这是刀郎吗?倒不仅仅是他的形象与我的想象有着太大的差距,更因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把《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第一句唱走调了,而且他似乎很木讷、很没激情。他的形象、他的表现,甚至包括他那晚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都显得平庸。我内心的失望就可想而知了。
也许是为了冲淡我内心的失望,我又找出那张歌碟,像我第一次听他的歌声一样,关掉灯,躺在床上,戴上耳机,听起他的歌声,依然是那么充满穿透力,依然让我在黑暗中感动不已,但我还是怎么也无法把这种感觉和今晚上在电视所看到的他相接合起来。于是我更加失望。
好久一段时间,这种失望就这样悬挂在我的心里,直到一天的晚上,这种失望才落了下来。
那晚来了几个朋友,相邀去歌厅唱歌。我的嗓音不错,私下里哼哼,还蛮像那么回事,但我不喜欢热闹。所以,当朋友们都唱得起劲时,我还是静静在坐一边,听他们唱。我的静默似乎让朋友们感觉到什么,他们便怂恿我唱,说你嗓音不是很好吗,怎么不来一首。捱不过朋友的盛情,我只好点了一首。但当我拿起麦克风时,我突然感到一种紧张,一种不自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尽管我努力让自己放松,但歌还是唱得别别扭扭,与我平时的水平相差甚远。
我是带着懊丧回来的,这种懊丧让我想到了刀郎在舞台上表现。
刀郎是一个内心丰富的人,他的歌可能是为某一个人写为某一个人唱的,所以他用真情去唱的时候,真的有一种打动人的力量。但他是不适应在舞台上唱歌的人,在灯光闪烁、众目睽睽的舞台上,他无法进入状态,因为他是一个不善于表演的人,而舞台恰恰需要表演。
刀郎的尴尬便出来了:他希望用自己的歌声去寻找自己的成功,去获取别人的价值认同,但他偏偏是自唱自吟的歌者,而不是舞台的表演者。作为歌者,他拥有忧伤而充满魅力的歌声,作为表演者,他却让人失望。
刀郎不若我,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下表演,就一个人躲开,在自由的世界里营造内心的宁静,而刀郎不行,因为他一走上舞台之后似乎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