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族】简单爱
(一)
王昭走进房间,满心欢喜。分别三年,她竟然还是住在曾经洋溢她和他喜怒哀乐的小屋子,她没有离开,在他一声不响无影无踪之后,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都在等待呢?——等待他的出现。
“怎么是你!?”房东太太一脸的惊愕。
王昭不说话,有些悠然自得地笑笑,神采奕奕。
房东太太要再说什么时,贺希圆回来了。
贺希圆愣了片刻,打量周围。眼前的王昭西装格履,容光焕发。家里多了两个特大的西瓜,想必是他买的。她垂首,沉默。
三伏酷暑,就是坐着不动也会止不住汗水的滚滚流淌。王昭陪着笑脸,殷勤地忙着切瓜,挑了一大块红艳艳的给贺希圆,关切地说:“刚才放到井水里泡过了,看你脸都热红了,快吃吧……”
贺希圆吃起西瓜,仍然不说话。
王玿终于查觉到了异样,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希圆,这是谁的鞋子?……”
贺希圆迎上王玿扫过来的锋利眼光,淡淡回答:“周小君的——我的男友。”
(二)
王玿心潮澎湃。烟灰缸里的垃圾满得都掉到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了。
从学校到社会,他们相依相伴度过了将近五年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王玿和贺希圆,曾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幸福一对。那些比蜜糖还要香甜的日子,一直放在内心深处,每每一想起就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感动。
如果不是那个艳阳高照的春日,他悄悄地离开她,没有只言片语,现在的他们也许都有可爱的宝宝欢蹦乱跳打酱油了。
他知道他会留给她怎样锥心刺骨痛彻腑脏的回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痛苦绝不比她的少一丝一毫。男儿有泪不轻弹,再大的太阳也晒不干他的泪。他反复对自己说哭有什么用要忍住悲伤,却无济于事。
他太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了。当他越来越觉得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她应该过得更好,而他给了她贫穷拮据的生活,让她在柴米油盐斤斤计较中耗费如花的青春,特别是当他生意失败、负债累累之后,尽管她极力劝慰他,笑靥甜甜,可是他知道她一个人偷偷哭过许多次。
他一走了之。没有她流连身边的日子,他像赚钱的机器一样疯狂地运转,他想象着有朝一日衣锦还乡的自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给她的惊喜怎样巨大……
凭借过人的才干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一往无前,他实现了他的梦想。
他思量着要好好补偿她,这么多年她吃苦受罪可想而知。万万没有料到久别重逢会是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
(三)
王昭在贺希圆公司附近等她下班,将近八点,才看到心上人姗姗来迟的倩影。
“希圆,不要骑电瓶车了,我送你……”王昭迫不及待迎上贺希圆,笑盈盈请求。
“你一直在这里?如果我加班到半夜你晚饭都不敢去吃吗?——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请不要破坏我平静美好的生活!”冷漠像严冬的寒风刮得人生疼——大冷的天,贺希圆宁肯受冻也坚决不上他暖洋洋的奥迪。
王昭呆呆伫立,心中阵阵刺痛,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竟然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多年的期盼就要裂成碎片。无尽的痛苦狠狠折磨他。再努力又怎样?再成功又怎样?失去她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希圆,你说的都是真话吗?”半晌,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打击吗?我流的泪差不多有一条河那么多,我的世界成了一片废墟,是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了我关怀、信心和力量。现在的我是死而复生的我。”
王昭心如刀割。“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见……”他哽咽了。
她应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弃她而去,其实当初他隐瞒了一个真相,他不过想将一切自己扛。事到如今,就算他要后悔也是后悔莫及了。
(四)
周小君经常加班,但不管多晚,他都要回家吃贺喜圆做的饭,哪怕只不过是一碗光头面。
周小君津津有味、狼吞虎咽时,贺希圆静静坐在旁边看。小屋的灯光有些昏暗,她却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
她要的不多——爱是如此简单。
“王昭还缠着你吗?”周小君忽然问。
她垂眸,点头。王昭简直千方百计,派送到办公室的大片馥郁香水百合,价值不菲熠熠生辉的生日礼物……不胜枚举。他今非昔比,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向往他却无能为力的现在他都可以给她了,但有一天他竟然在大街上当着很多人的面大声宣告要重新追求她。
他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他不是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她会为他的各种恩惠给予浪漫花样所动离弃患难与共的男友?
在她因为他恨不得一死了之的时候,是周小君出现在她的身边,安慰鼓励关怀,尽心尽力付出。
“太讨厌!我想我们还是搬个地方住……”她迎向周小君的目光,铿锵悦耳。
“啊……这个……算了吧……”周小君却支支吾吾,心事重重。
“你早不就想搬家的吗?是我坚持说这里住惯了不舍得你才依了我……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是住在哪里的问题……”他愣了半天,找到答案。
(五)
“大生意没做成却被骗得血本无归,我没脸再见你。也为了不让你担心,陷进困苦的泥淖,我隐瞒了原因悄悄前往远方,临走前我找了他,我最好的朋友,请他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照顾你。没想到这个卑鄙小人落井下石,竟然乘机夺走我心爱的未婚妻……”
原来还有这般残忍的真相——贺希圆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王昭款款温柔,“希圆,这些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我实在不能再眼睁睁看你被欺骗下去和那个伪君子在一起……”
为什么不让爱人分担,为什么要让爱变得如此复杂……她顾不得什么,只一味在疼痛里拼力挣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她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她要找周小君当面问清楚,她要听他亲口对她说。
不愿意相信,希望他一概否认,可是像一根细细的蛛丝,轻轻一挥,就断。周小君道出了更多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他全力配合王昭,在王昭骂他一个狗血喷头提出会设法让希圆重新回到身边要制造机会不许他有任何阻挠的举动之后。
“其实我暗恋你许久,王玿竟然让我替他照顾你,我自然越陷越深。为了可以好好爱你,我忍住了向你吐露实情的冲动。虽然这也是王玿的意思,但我的内心仍然对他有深深的愧疚,他现在回来要怎样我也必须承受——”
“你如果早点告诉我这些,我不会伤心欲绝,我不会恨他,我一定会等他回来,不管要多久。我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呆了许久,痛心疾首的贺希圆喃喃。
“希圆,你清醒一点!即使沸腾的开水,不再加热也会慢慢冷却,你现在爱的是我不是吗?”王昭竟然搂过她,大声说。
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
(六)
贺希圆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衣物,在周小君的悠悠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王昭拼命打她手机,四处寻找,她换了卡还躲起来。
贺希圆觉得自己恍然大悟,她只身千里迢迢跑到西双版纳旅游,心血来潮给王玿和周小君一人发了条短信息——
简单爱。她本是输好“爱我别让我伤心,不论理由”,想了想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