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读《秦妇吟》，喟其文思绝妙，窃记于心，今拟其意，抒唐之落魄也。因倚长句歌之，名曰《离恨歌》。
　　
　　 秋风数夜吹彻冷，小寒新雨窗棂悠。
　　 满径金黄自零落，陌上凄鸟泣枝头。
　　 连年兵乱烽烟起，砧声捣暮岁岁愁。
　　 征衣未寄哀书至，冷漠烛影伴咽流。
　　 城危塞险音书寂，华宫丽殿惹客眸。
　　 天子不曾闻战伐，步辇流苏穿琼楼。
　　 长安西坊多妙女，姿丽犹可纳王侯。
　　 夜夜琴筝环梁绕，日日吟赋傍晚收。
　　 宦臣仕人辞朝政，轻马信鞭来去稠。
　　 西坊左邻偏一隅，有女龄少青春初。
　　 瘦眉细鬓深颜色，浓妆艳抹总不如。
　　 自言家贫徒颓壁，郑氏孤独伴母后。
　　 十五进今艺曲律，名微体贱多不露。
　　 十八路遇坎坷人，命舛罹患常误身。
　　 赶考未及赴名第，一喟多病无将门。
　　 怜其才勇难抒志，自将藏匿庭院深。
　　 浅薄金银离别贻，君当莫忘卿意醇。
　　 恸然多恨朦胧泪，相思不减缱绻水。
　　 欲投军帐为报国，回返定要娶卿此！
　　 几步一回惜别苦，数年长征人可还？
　　 玉坠传家做信物，天涯地角总复来。
　　 时人闻卿此言语，黯然唏嘘意未予。
　　 常喟世事幻阴晴，脉脉真心随风去。
　　 须臾琴管交错起，一曲凄凉晚暮里。
　　 懒漫素手翻红帘，挑拨拢捻独痴醉。
　　 衣单衾透娇无力，丝丝珠鬓映月寒。
　　 樱唇微启小齿扣，拂手一挥香萦衫。
　　 柔音曼曲酥客心，风邀月来将云噙。
　　 减字偷声变长调，盈盈清霭弥散临。
　　 行客驻足停归程，侧耳倾颐聆天曲。
　　 群雁可曾偕我弦，江南江北传音缕。
　　 万里黑云倾险塞，百年荒冢向黄昏。
　　 铁马银戈大风劲，旌簇枪拥破心魂。
　　 金鼓狼烟通潼关，天擎野阔星明灭。
　　 死草遍地下夕阳，大河茫然壮士血。
　　 兵败城倾如山斜，瘦马哀鸣西风烈。
　　 潼关一旦成虚设，豺狼卷地何曾歇？
　　 街衢流血犹海水，一望荒凉涌孤村。
　　 百姓商贾自离乱，长安孤独无守门。
　　 天子归来复临朝，宦臣官仕神色憔。
　　 夺定计议走西蜀，玉辇驱车卷江潮。
　　 千家巷陌闻惨哭，须臾百里黯寂寥。
　　 贼兵强破长安后，掠淫掳遍寄通宵。
　　 西坊妙女多无数，斜簪乱鬓神多伤。
　　 跌行相扶泪痕纵，往事不堪空彷徨。
　　 未及百步劫掠去，红颜哪敌贼势猖？
　　 欲将自刭赴矜节，恐把父母离弃茫。
　　 郑氏孤女独携母，蹒跚随乱涌出城。
　　 不忍回看伤零落，四野荒凉徒哭声。
　　 阿母年老力竭已，咽语凄瑟憔悴死。
　　 天穷地坼换昏黄，萍踪何处是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