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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天津年会日记(随笔)


作者:吴昕孺 举人,4598.9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91发表时间:2015-07-14 21:05:22

【5月22日晴星期五】
   长沙地铁运营了一周年,今早,我才第一次坐上自己城市的地铁。从湘江中路地铁站上车,20分钟后到火车南站。8:25,G294次“和谐号”出发,经六省,含五省会,自南,绕东,向北,行程九个多小时,于下午5:40抵达天津。这一趟,在岳阳经洞庭“出湖”,在武汉过长江,在济南过黄河,在沧州过大运河,对我而言,算得上一场温故知新之旅。因为,从长沙到徐州,我2014年参加丰县笔会时走过,江苏徐州到山东兖州之间有枣庄站,这是一段新路;而从兖州经曲阜、泰安到济南,2013年我参加高唐笔会时走过,从济南到天津之间有德州和沧州,这又是一段新路。
   虽然大部分地区我并不陌生,但在不同时节,车窗外的风景依然表现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景致。从湖南进入湖北一直是丘陵,在湖北麻城进入大别山中段的山区地带,至六安又转为皖西丘陵,从合肥开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火车在合肥转向,车厢内的座位全部要反过来,差不多同时,车窗外碧绿的禾苗被金黄的麦子所替换。这或许是植物意义上的南北分界。说来,省会城市中我最对不起的是合肥和石家庄,其他省份凡我去过的都在其省会落过脚,只有这两个省会多次路过均失之交臂。以后再补课吧。
   南方地形多变,北方则色彩丰富。绿化带与麦田或参差错落,或大开大合,黄与绿搭配得如此绚丽而性感,让人觉得上帝创世用这两种颜色就可以了。奇怪的是,进入山东境内之后,麦子的颜色变成浅黄或深绿,没那么养眼了,不知是气候原因还是品种不同所致。
   路上,因原载于《温州读书报》五月号的《我与汪国真的一面之缘》连续在温州读书报和西藏格桑花开的微信平台上推出,《散文选刊》原创版黄艳秋副主编和蒋建伟主编先后来电,他们想再用一下。没有他们主办的丰县笔会,我与汪国真先生就不会有那一面之缘,他们是该文的源头,看来也可能是归宿。
   从天津站坐地铁到鼓楼下,抵达夏日荷花酒店时,已是“日暮苍山远”。好兄弟傅天斌在宾馆外接着我,半年不见,他更黑瘦,却精神不减。到总台,见到正在办手续的卢礼阳,还有第一次参加年会的厦门“纸的时代”书店副总经理王谋伟。我与谋伟同住636室。洗澡时,发现谋伟和我一样穿着红短裤,才知我们今年都过本命年,他比我小一轮。
   刚放下行李,收到董宁文的短信,嘱我去他住的506房。我匆匆下楼,原来宁文兄要我在刚出版的《〈开卷〉十五周年纪念文集》扉页上签名,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位作者。宁文兄说,这是赶制出来的第一本书,以后再寄样书给你。
   7:00,到一楼吃饭。意外见到浙江海宁的陆子康老师——大约一周前,陆老师特意打电话给我,表扬我那篇写汪国真的文章见性情,见才气。当时我问他去天津不,他说不去。我说,您怎么又来了呢?他说,和你通话以后就想来啊。我说,那是我勾起了您的乡愁。陈克希老师穿着他在株洲年会上穿的那件红色夹色。我说,您这衣服回去就收起,只有每年参加年会时才穿。他说,这就是为参加年会特意买的。自牧兄坐在那里,颇落寞。我惊问,怎么没带嫂子来呀?他讪讪地说,今年不能带家属。
   蔡玉洗先生仍然是标志性的儒雅风范,只是头上添了不少白发。王稼句豪气依旧,酒兴与酒量俱高,以兴撩人,却从不以量压人。他问我知不知道“三月三诗会”。我说,有所耳闻。他说:“诗人圈子很不团结呀,不像我们这个民间读书团队。”我说,所以我要参加读书年会呵。见到两位同庚:姜晓铭和崔文川,我们一起站起来碰杯,晓铭兄说是“三羊开泰”。他去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这位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钦定的“书香之家”的家长决意走出家门,将书香传递给社会。
   子张来了。年初我们在长沙见过,看来对于趣味相投的人,“会期不远”并非纯是安慰之词。我与子张兄是“不打不相识”。2008年,我在《开卷》第3期发表了一篇《斑驳的〈女神〉》,因学问浅陋,妄加臆测,出现诸多知识性错误,子张兄专门给董宁文去信指讹,宁文兄将这封信刊发在第五期“开有益斋闲话”,我读到后迅速向宁文兄致歉,向子张先生致谢。古人云,一字之师当叩地膜拜,子张兄可是“一文之师”啊!从此,他就成了我的偶像。在长沙,他送给我三本书。在《一些书一些人》上,子张兄题诗:“久慕昕孺诗句佳,新书一朵芙蓉花;坛也细数斯文事,教我从头认长沙。”这是我寄给他拙著《文坛边上》后,子张兄对我的鼓励。在《清谷书荫》上题签曰:“隐者居清谷,闲来学种花;晨昏两手汗,寒暑一壶茶。”这二十个字后面,其实是五个字:读书的境界。在《新诗与新诗学》一书的扉页,他对我说:“余作文……总希望由内而外,写出一点个人真实心得。”而这二十来个字的后面,其实也是五个字:写作的秘诀。我从子张兄那里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必须以茶代酒,表示我深深的敬意。
   第一次在年会上见到徐明祥和夏春锦。徐明祥,“齐鲁散文奖”得主,他一定要过来敬诗人一杯酒,我只好再次举起茶杯。他说,别人是“痛饮酒,熟读《离骚》”,他是经常一边喝酒一边读长诗《原野》,兴之所至,辄铺纸蘸墨,抄录一段。明祥兄发过两张他抄录的《原野》片断的照片给我,我一直留存着。
   第一次见到徐雁先生。我在年会上见过徐雁先生好几拨弟子,这次终于见到了导师。徐先生身材、气质、风格酷似湖南理工学院院长余三定老师,文质兼备,彬彬有礼。
   晚上,天斌来房间寒暄。我送他2011-2014四年的诗屋年选,他回之以峨眉山名茶和“驿路翠竹”。我当即泡了一包“驿路翠竹”。喝下去满口青气,像一群孩子在打群架。俄顷,青转为涩,涩化为甘,在喉舌间流转,仿佛一队女子在跳绸缎舞,无限旖旎透进心田。
   【5月23日晴星期六】
   在酒店一楼吃过早餐,8:30,本届年会组织者、策划人王振良带领我们乘车去北宁公园。振良蓄平头,著汉服,腰板正直,身形飘逸,武术可能是他的业余爱好。北宁公园,简称宁园,乃全国唯一一家以铁路文化为主题的城市公园。公园内的园林大有江南风味,院墙与建筑则是典型的北国气派,粗犷而坚实。
   我们涌进小小的大雅堂。振良在这里举行了我参加年会以来最为别开生面的开幕式,大伙儿站在那里,无主席台,无嘉宾席,无音响设备,无早已准备的发言稿,振良代表主办单位问津书院说了几句表示欢迎的话,然后请陈子善老师即兴讲了几句,开幕式即告完毕。大伙儿各行即是,有的看墙上挂着的藏书票,有的看书架上的书,有的索性跑到外面看市民们扭秧歌和跳交谊舞去了。我没在任何一个城市,看到有天津中老年人那样跳舞的劲头,他们激情喷涌,动作放浪,让人觉得不像是日常休闲或锻炼身体,而是在进行一场世界交谊舞比赛。
   接下来,去参观慈禧行宫。行宫规模不小,但形制相同。振良说,从清末到上世纪80年代的建筑,都有。我们估计是从旧走到新。行宫内有天津国际设计周“记忆与梦想”展览,据说日本设计大师黑川雅之在这里设置了专门的展厅和办公室。我对此十分外行,没有过多关注。倒是陈列的一些在校大学生的设计作品,吸引了我的眼球。比如有名女学生的创意是,将用成碎片的肥皂集结起来,进行再利用。我在家里搓洗衣服时,很多碎肥皂都扔掉了,殊觉可惜。这样的创意来源于生活,多好,但没有获奖。还有一个获三等奖的作品,是利用跷跷板来汲取井水,既满足了儿童的玩心,又有实用价值,让这种劳绩充满了诗意。
   中午到南纬路百年老店“瑞发祥”吃饭,继续和一些老朋友聊天。于晓明转战天津了,公司就在河西,他说,得京、津、鲁三地奔波。我说,你跑的都是大地方啊。他有意将“本色文丛”再做大。我说,我还期待出《文坛边上》的续本呢。他裂开一嘴白牙齿,黑黑地笑了。黄岳年三个月前调任张掖市图书馆馆长,创办了《张掖图书报》。我跟岳年兄说,你这个位子一不小心就会出大作家的。来自西施故里诸暨的周音莹,她主持的《越览》清雅秀美,一如其人。音莹一头短发,不多说话,着灰色麻布长袍或蓝色绣花长裙,有民国名媛风范。再见雷雨,他本名王振羽,是《温州读书报》的常客。我跟礼阳兄说,子张、董国和、向继东,雷雨、王春南是他们读书报的“五虎上将”。又见韦泱,在东莞,我们是室友。我说,去年年会在湖南开,兄不来,可要批评呵。他抱歉地说,很想来,可腰痛得厉害,未能成行。看他走路的样子,腰疾似未断根。阿滢兄拄着双拐,但绝不放过每一个景点,他主编的“嫏嬛文集”很有品位。他委托我在湖南组稿,我说一定关注,争取推荐合适的书友。
   刚看到方韶毅时,我大惊,不是不能带家属吗,卢礼阳怎么带了自己的弟弟来呢?我在温州开年会时,肯定见过韶毅的,但没什么印象,这一回,他和礼阳兄的形、神、气、质,均如出一辙,他俩也是温州的两张文化名片,虽然韶毅最近去上海发展了。
   跟夏春锦聊了会木心。我说木心是百年一遇的才子,他的文学讲稿宏富、自我,有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以木心的经历、才质和手眼,完全可以写一部照耀古今的长篇巨制。有此,则是大师;无此,止一才子耳。按道理,木心有足够的时间来做此事。但一方面,才子往往能苦心志,却不愿劳筋骨;更何况,像木心这样的大才子,容易看透世事,也容易放得下一切。所以到了晚年,他基本上是述而不作了。跟曾纪鑫聊到我们共同的朋友李黎明,他来天津前刚在北京与黎明见了面,纪鑫最近的几本著作都是黎明做的。黎明去北京前,与我在长沙曾有会谈,我们颇投缘,后来他常寄给我他做的书,我都喜欢。
   在宁园,沈文冲先生送给我他的《中国毛边书史话》,列入黄妙轩与张阿泉主编的“纸阅读文库”第三辑。我对毛边本一窍不通。前些年,河南王金魁寄来他编的《书简》杂志的毛边本,我写信嘱他下次寄“正常”的本子来,那样好读一些。金魁好心没得到好报,再没寄过杂志给我。但愿文冲兄这本大著能给我洗脑,让我爱上毛边本。杨栋送我新著《吉羊集》,他说他离任沁源县文联主席了,57岁一刀切,他正在刀口上。
   吃过中饭,去问津书院。一座不起眼却很舒服的小院子,院内红砖石柱,流水喷泉,煞是清幽。我们坐在坪里的树阴下,听罗文华聊老天津。文华兄,我们上世纪90年代初就是笔友,那时还有伍立杨、祝勇、孙郁、彭程和刘江滨。后来,立杨和孙郁转入学术研究,祝勇在文化散文上卓有建树,彭程和江滨当总编了,文华兄则以其收藏、杂谈、随笔,成为天津最有影响的文化名人之一。他说,天津文化的圭臬是江南文化,它是由于大运河,在漕运基础上,熔铸各地民俗而发展起来的地域性文化。是计划经济让天津走向了没落,沦为首都的陪衬。僵化的行政体制又让天津跟着北京跑,北京推掉古城,大建新城,天津也东施效颦,结果一个很有味道、很有特色的“天津卫”变成了一座全国到处可见的“现代化大都市”。
   下午2:00,陈子善老师主持,“第十三届全国读书年会暨藏书票艺术论坛”开讲,倪建明、崔文川等藏书票设计大佬上台发言。文友们纷纷发微信,因拍片未能赴会的著名书生张阿泉,眼尖,心细,发现论坛标题漏了原来的核心定位词“民间”二字,并在微信上提出质疑。这反映了一颗真正的读书种子对民间心态与民间精神的坚守。阿泉兄对读书年会“变质”所引起的警惕,说明他始终禀承着一个传统书生的敏锐和道义。想想去年株洲年会,百余人的庞大阵容,仅仅来了一位“龙行蟹步”的官员,就让人有生客闯座、金屑入眼之感。
   当然,遗憾的是,阿泉兄未能亲临本届年会。以我个人的观感,论坛标题上“民间”二字的遗漏,应非有意为之,因为天津年会迄今为止,不见任何官员参加,据说也没有分毫官方资本介入。虽然有“不准带家属”“限制参加人数”等独特举措,但振良兄及其手下,对本届年会全身心的投入,是值得尊重和褒奖的,也是可以让阿泉兄这样有良知的民间读书人放心的。窃以为,不论是在体制内领工资,还是在体制外谋发展,读书人看重自己的“民间”身份,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批判”的羽毛。因此,我们要像阿泉兄那样,时刻保持对自身的质问与省察;同时和衷共济,让民间读书团队更独立,更纯粹,更有尊严,一如宁文兄所说的,始终有一股“民间气”。
   下午5:00,全体与会人员到一楼合影。我站在无锡书法家、冯其庸学术馆负责人余新伟先生旁边。国梁兄缺席,余兄那把胡子就成了年会的光彩夺目之物。我对余兄说,我沾您的光,这张照片,人们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你,或许会用余光再扫到我。
   晚上,和妙轩兄短信联系,他说“会后若有时间,欢迎来呼小坐”。是啊,多想去草原看看,那里有妙轩兄、阿泉兄,有文友杨瑛、张果,《草原》杂志第七期还将刊发我的长篇散文《旋转的陀螺》,可杂务繁冗,心向往之,身不能至,只好期待去年阿泉兄在株洲为我们勾画的去阿拉善沙漠,在月光下读书聊天的年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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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天津年会日记》呈现的是天津年会的实景,作者作为参与者之一,并未刻意地选择落笔点,而是以时间为序,将所见所闻落笔成章。通篇跟读下来,在作者貌似随意的记录中,领会到多层次的味道,有文友相见的欣喜,有拜会老师的感恩,有同行天津的领悟,有互赠书籍的慷慨,更有相约下年的期许。在其中,我们领会到作者与文友对于文字的执着,坚守,他们的相聚,是互相勉励,更是互相祝福。同时,我们也分享到作者行走的洒脱,率真,仿若置身其中,惊逢一重一重的惊喜。 真情记录,可谓佳作,流年欣赏并倾情推荐!【编辑:平淡是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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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15-07-14 21:06:02
  看到老师提到路过沧州,心里一暖,这种擦肩而过的情分,我也倍感珍惜。
   祝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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