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画一朵幸福(散文)
夏的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炙热的气息,在喧嚣而繁杂的场景中寻找着一丝清凉的痕迹。走在被夏烤焦的街道上,那擦肩而过的路人,那行色匆匆的脚步,突然想起那句:“生命,只有遭遇一次次挫折和坎坷,才能激发出人生那一脉脉幽香!”
——题记
(一)
站在空旷的世纪花苑广场,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看来是我来得有些早。接到芸珊邀请的时候,我曾想过多种理由来推脱参加她的画展。因为天气热,还有就是想用周末的时间写篇自己喜欢的字。直到昨天晚上,她在微信中发给我一张画,广阔无垠的田野上,一株雪白的格桑花孤零零地站在风里。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这是我与芸珊事隔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记得三年前,芸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忙着整理文件。没有抬头的我知道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因为领导着急要统计数据,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喝水自己倒。”她并没有动。其实,我在电话中隐约听出她有一丝丝伤感的情绪。在工作时间我很少约朋友在单位见面,虽然芸珊曾经是我的同事,但我也希望尽快完成手里的工作,和她去外面聊聊。
芸珊是我参加工作就在一起的同事,她是在我进入单位后,第一个向我伸出橄榄枝的女孩。她很漂亮,吸引我的是她那双忧郁的眼神和她那优雅孤傲的气质,这或许和她所学的专业有关。我们俩个之所以走的很近,是因为我们遇到相同的问题,在单位的那些元老们眼里,我们是通过关系进来的人。这让我和她有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便成为了好朋友。直到后来我被调走,再后来她告诉我,她遇到了那个可以带她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因此她辞去了很多人都很羡慕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我从心里佩服她,因为我也曾无数次想辞职,然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许是我一直没有遇到那个可以带我说走就走的男孩吧。虽然我一直没有真正地见过那个带走芸珊的男孩,但通过微信的朋友圈,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画画,一起在世界各地的留念照片。每次除了在微信中点个赞,其他的都很少说,因为她沉浸在爱的世界里。
那天我忙完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我们去了单位旁边的一个小酒吧。因为老板娘都认识,所以我们两个也很随意。当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问题的时候,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她告诉我,她想和那个男孩分手。我有些吃惊,就在前一个星期,我还看到她在微信里秀甜蜜。这才几天的时间竟然说要分手,这让我不免有些困惑。
从开始辞职到她和我说要和那男孩分手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和那男孩是在当地举办的一个画展上认识的,她看到男孩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于是,她决定和男孩去流浪,去寻找属于他们的天堂。也就是这个决定彻底惹怒了她的父母。
芸珊的父母在当地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芸珊在念高中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她在主修管理课程的同时,自己研修了绘画,她说那是她从小的梦想。回国后,她被父亲强行安排到了这个单位。她不喜欢这个单位,也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或许我们两个所受的教育不同,所以我们两个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她选择了追寻自己的梦想,而我选择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后来我们两个也曾就这个问题讨论过,虽然没有结果,但我们彼此心里明白,我没她勇敢,她没我执着。
(二)
这时的小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她的一举一动依旧散发着优雅的味道,那端着杯子的姿态是我用多久的时间也无法学会的。见我看着她,她浅浅地笑了笑,对我说,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起点相同,但选择了不同的路径,如今我又一次回到了起点,而你却已经走了很远。
我能感觉到她的落寞,更能理解她的心情。我又何尝没有怀疑过,我选择的路是否真的正确?于是我告诉她,其实,一直觉得在人生的道路上多些挫折没什么不好,经历过了,会让自己拥有了丰富的阅历,当再次出发的时候,自己会很明确要去的方向,所以脚步会更快。更何况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你所领略的风景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什么可后悔与遗憾的。
其实,我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即使我说得再多,而她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因为我们是同类人。目送着她离我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她不会回头,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与自恋不许她给自己回头的机会。坐回窗前,手里咖啡散发着涩涩的味道。
原来芸珊最初选择放弃工作而与何子轩一起闯天涯的那天起,父母就坚决反对他们的交往。在传统观念非常强的父亲眼里,搞艺术的人多没定性,特别是画画的,那种激情随时光的流逝而会慢慢消失,到那个时候,被伤害的一定是自己的女儿。一次长谈过后,芸珊依旧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她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与魅力,是不会出现父母所担心的结果的。
母亲因着急上火而住进了医院。这个时候的芸珊哪里还听得进父母的话?在母亲病情刚刚好转,还没有出院的情况下,就随何子轩去了西藏。从那一次起,父亲和母亲发誓说,他们就当没有生下这个女儿,后来父亲陪母亲去了外地疗养。芸珊说,这件事情她也有过愧疚,但那念头只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总在父母的翅膀底下,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同行走在青海与西藏的路上,芸珊觉得大自然激发了她的灵感。每次写生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是为唯美的画面而生的,而且与何子轩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小女人的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与快乐。直到后来,她发现何子轩开始沉默寡言,当有一天他们两个并肩坐在山坡上,何子轩告诉她,她已经无法刺激到他的灵感的时候,那无奈与落寞的神情,让她感觉到一阵阵心痛,她选择了离开。她是一个人静静地走的,至于要去哪里,她说,当时她也不知道。
其实,听她讲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她是幸运的,如果真的走进婚姻,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会更难受。于是安慰她说,每个人都会有许多美丽的遇见,但并不是每次遇见都会有结果,要相信,最好的就在前面等着你,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只是或早或晚罢了。她静静地听着我说的话,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告诉我,其实自己还是应该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她的一生真的就会按照父母的安排,与画画无缘了。
后来,她独自来到纳木错,站在海拔4718米的纳木错湖畔,她哭了。她说那湖面如天空一样蔚蓝,仿佛那一刻自己的灵魂得到洗礼。也是在那里她再次遇到了何子轩,而何子轩正在给一位藏族女孩画像,女孩脸上的天真与纯洁就如那高原上的雪莲一样清丽。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很想问她,当时是不是很伤心难过?但又怕我的话刺痛她。
(三)
漫无边际的思绪被一抹浅蓝色的风带回现实。远远地我看到芸珊向我走来,浅蓝色的纱裙刚好遮住脚踝,白色的高跟鞋踏在大理石路面上,那清脆的声响如跳跃的音符。深棕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淡淡妆容下的一抹笑意无论怎么看,都让我觉得眼前这个优雅知性的女子,与曾经的同事划不上等号。
她没有说话,挽起我的胳膊向展览中心的大门走去。我侧过头用眼神询问,她笑了,说知道我会来,因为她知道我喜欢那幅画。很多时候感觉这东西很怪,和我一直朝夕相处的朋友或许并不了解我,而芸珊,一个与我四年内只见过两面的朋友,却能够彼此猜到心事。
一直没有说话,走进二楼的展厅。一袭浅黄色的基调,在一束束浅蓝色的光束下,柔和而纯净,芸珊走进展厅的那一刻,我能看到她眼神中的那一抹骄傲与自豪。会场工作人员走过来和她商量事情,她拍拍我的手,笑着说,我先忙 你随便转转,一会我来找你。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展厅的尽头,刹那间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
或许时间尚早,看画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年轻人。看着她们在我身旁窃窃私语地走过,那一刻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画廊的最里面是一个展台,上面按序号摆放着十幅作品,其中就有一幅我喜欢的那幅《高原上的格桑花》,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幅画的下面摆放的价位牌上赫然写着:已预订。
有些落寞,说真的,之所以在周末起得这么早,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看到芸珊发来的这幅画,让我想起了青海湖的明净与清澈,我能从那蔚蓝的天空中捕捉到一双渴望的眼神,那目光如那一泓湖水清澈透明。我看到展台后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幅字,那苍劲的笔锋一看便是有些功力的人写下的。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芸珊这次画展是为西部失学儿童募捐搞的活动。展台上的十幅画,都与高原有关,只有我喜欢的那幅格桑花被人预订。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场的主持人开始调试着音响,看看腕上的手表,估计是十点开始。我的目光一直在搜索,希望可以看到熟悉的身影。让我有些遗憾的是,并没有我的同事,或许芸珊真的还在意曾经在单位里所受到的排挤吧。
那天的画展很成功,十幅画全部拍了出去。芸珊如数将全部款项交给了一个来自西藏的爱心人士。那一刻我看到芸珊眼里流露出的丝丝甜蜜与幸福。我觉得在我面前的她,再不是那个头脑一热不计后果的女孩了。经历与挫折真的会让人成熟起来,就如她所说的,应该感谢何子轩一样,是他的背叛让她开始坚强,是他的薄情让她懂得了珍惜。
当我提出要走的时候,芸珊把一幅卷起来的画递给我。我很惊讶,对她说,不带这样的吧,来享受视觉盛宴的同时,还可以带走作品。她笑着说,你打开。当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朵傲然挺立在风中的格桑花。我惊诧地看着她,她笑了笑说,这幅画在画的时候就觉得最适合我,所以当时就决定送给我了,因为她觉得我会喜欢。
为什么?我一直在追问。她笑了笑告诉我,因为她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都有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孤傲而不矫情,优雅而不做作。我笑着问她,是不是夸自己不舒服,于是捎带上我。她却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人,只不过是我缺少了你的执着,你缺少了我的勇气。当在高原上第一眼看到格桑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品性真的和它很像,坚强、孤傲、柔静,耐得住寂寞。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热浪席卷着周围的空气。看看手里拿着的那幅画,想着格桑花既喜欢高原阳光的炙热,又能耐得住雪域高原的风寒,它会随着季节的转换而改变着不同的色彩,孤傲美丽,而不妖艳;纤细婀娜,而不失坚强。突然我觉得芸珊更像这朵格桑花。这时想起了那个关于格桑花的美丽传说,据说谁能找到八瓣格桑花就能找到幸福,我急忙展开了那幅画,一瓣、二瓣……开始数起来,竟然真的是八瓣格桑花,这一刻眼窝有些发热,我明白了芸珊送我这副画的含义……
是的,其实每个人要求的少了,幸福也就多了!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姐姐:开心快乐!幸福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