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一路上有你(小说)
一、警笛声声
山城,初夏。
起早的人刚刚拉开电灯,大多数人与繁星一样,正在梦中眨着眼睛,留恋于梦幻世界里。
两辆警车打着大灯和警灯,悄无声息地把卫阳大街一条胡同的两头堵死,从车上跳下七八个警察,瞬间上了一家院子。不一会儿,黑刚家的大门洞开,黑刚被绑着从门里出来,这时,警笛才响起。
黑妈妈和黑刚老婆的声音凄厉地从院子里传出:“警察同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抓我儿子啊?!”
黑刚的弟弟黑祥过来拉住一个警察:“哥哥犯什么事了,总给个交代吧?”
“警察同志,为什么抓我老公啊,给个说法啊,你们就这样让我稀里糊涂的看着把人带走吗?”说着,洪金玉冲出大门,向警车追去。
警察拦住洪金玉:“逮捕证你们已经看了,黑刚涉嫌制造贩卖枪支,何日开庭宣判,法院会通知你们的。”
“爸爸、爸爸!”正上三年级的黑蓝哭着喊着也从大门中出来,可是,为时已晚,爸爸已经被押上警车。
从胡同口过来一个女人,三十二、三岁的样子,见状喊了一声:“小蓝!”她来到孩子身边,黑蓝拉着她的手:“惠老师,他们把我爸带走了!”
“小蓝,不怕,有老师呢,不怕啊!”惠波芬拉着黑蓝的手,把孩子拥进怀里。
“金玉,照顾好妈和孩子,黑刚对不住你们了!”黑刚的声音从车窗中传出来,在胡同里回荡着,是那么无力那么绝望,“惠老师,在学校里帮我照顾好蓝蓝啊,拜托了!”
警车转弯,呼啸而去。
一旁的兀自垂泪的安红怜此时过来,搀着黑妈妈:“大妈,还是回家吧,别再吓着蓝蓝了。”
惠波芬也在劝洪金玉:“金玉啊,回去吧,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的事儿吧。”
客厅里,黑妈妈在沙发上合着眼睛,流着眼泪哼哼着;黑祥也没有主意;洪金玉揽着黑蓝在抹眼泪。安红怜倒了三杯水,先递给老人一杯,又递给洪金玉一杯,惠波芬端起一杯水拉过黑蓝:“小蓝,坚强些,有老师在呢。金玉啊,别哭了,等上了班,你去公安局问问,小蓝呢,先在我那里住两天,反正就我们娘俩啊,嗯?”
洪金玉点点头,刚要说话,有人敲门,随即有人推门而进:“大姐,黑哥怎么了?”
洪金玉又哭了起来。栾青一跺脚,问旁边的安红怜:“说,黑哥怎么了?”
“被公安局带走了。”
“不废话吗?”
洪金玉头都没抬:“制造贩卖枪支,谁知道啊!”
栾青听了,一愣:“妈的,黑哥厉害啊!好了,明了,你们去公安局打听打听,祥子,跟我走,咱们得给黑哥找个律师去。”栾青黑祥出门。
看着洞开的屋门,洪金玉呆呆地望出去,看着四合院某个角落:“如果知道有今天,我、我何必呢?”
二、天缘促成黑洪的热恋
黑刚和洪金玉是中学的同学,两人都是学校里校花校草级的人物,但,到了高考时,谁也没有追求谁,或许是两人身边都有太多的追求者吧,或许都在等待着对方。黑刚性情刚烈,脾气暴躁,但许多时候,还心思细腻缜密,不知道哪种性格何时能主宰他的大脑;洪金玉性格率真,泼辣大方,有很强的领导欲。黑刚没有考上心目中的大学,转而去了南方,跟一个亲戚干起了烟酒销售的买卖;而洪金玉呢,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就在山城就读。为此,两人除了他在年关归乡时,没有再见过面。
第二年,洪金玉放了寒假,有个临市的追求者死皮赖脸热粘皮似得非跟她回家看看,鉴于这小子的家境,洪金玉无奈,跟他说定:看一下就走,不许吃饭。可是,偏偏遇上了刚归乡过年的黑刚。黑刚完全变了,首先吸引她眼球的,就是他的胡子,活脱脱一个《功夫》里的元华,也像极了洪金宝的胡子,但,这俩星爷都没有黑刚的连奕名那样的相貌。洪金玉看了十几眼,而黑刚也在看着他俩,都没有说话。洪金玉扭头看了一眼同学,“这是我的青梅竹马,咋样?”同学早就看出黑刚眼神中的语言,“早说啊你!我、我去车站了啊!”就这样,因为这个同学或是因为黑刚的小胡子,洪金玉主动过来说话:
“黑刚,你的小胡子真男人啊!”
黑刚一笑,臂弯弓起,洪金玉挎了,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胡子很有讲究的。不能短于2点4毫米,不能长于3点8毫米。”
“为什么?”
“二四,就是二思,不果敢;三八,呵呵,娘们儿!”
“你小胡子像一个明星的。”
“知道,像元华。”
“不是,像我哥。”
“嗯?”
“洪金宝啊,嘻嘻!”
“我不是元华,更不是洪金宝,我是雄狮,哈哈哈!”
两人自中学时就相互暗恋,又都是如火的性格,都痛悔六年大好中学时光的蹉跎,所以,一旦进入恋情自是发展神速,再加上,洪金玉不想再让他去南方发展了,就打算春节与黑刚订婚。
这天,洪金玉兴冲冲拉黑刚来到家里。洪诚羡夫妻忙活了半天,听有人敲门,忙开门请进,陈矜沏茶倒水不亦乐乎。饭后,俩小的告辞,出去玩儿了,洪陈在家里边收拾边合计着。等晚饭后洪金玉回来,马上向两人要意见。洪诚羡的意思是:一,黑刚留在他所在的国企做事。二,五一完婚。
黑刚同意,回南方跟亲戚料理打工后事。临到五一了,还不见黑刚回来,洪金玉慌了,又是打电话又是拍电报,好在结婚当天如期归来,匆匆上了婚车,去接新娘。
洞房花烛,却不欢而散。
两人都是领袖欲极强且极刚愎自负,还具极强的观察力,性格比孪生还近似,一个针尖一个麦芒。他们的感情不是没有基础,六年的同窗暗恋,不可谓不了解。
洞房内,黑刚说,婚后还是回南方,之所以今天才回来,就是为了不让洪家以此要挟自己。洪金玉知道他的脾气,他不想在爸的企业里平庸为生;可洪金玉的脾气更是倔强:虽结婚了,但是,不从洪家,休想碰姑奶奶一根汗毛!黑刚来了浑劲儿:你是我的媳妇了,别说汗毛了,我先剥光了你再说!一个雄狮一个雌虎,吼叫了半天,动起武来!天亮了,两人休战,洪金玉看着黑刚,恶狠狠的吼了一句:“我恨你!”摔门而出,回娘家了。
恨,在爱的基础上争一时之长短、争一事之统一,是生活中的一道小小的波澜,是感情中的一种酸辣佐料而已。
三、红火的日子去了
洪金玉的女儿黑蓝出生两个月了,黑刚才从南方打工回家过年。两人没闲功夫争个长短,黑刚抱着女儿亲了又亲,洪金玉有些眼馋,也上来搂住了爷俩,之后,洪金玉兴高采烈地跟着黑刚回到了婆家。
这一次,或许是黑刚已经从一个打工的成了小老板,或许是洪金玉已为人母,身边有了个伴儿,这个春节没有再跟黑刚叫阵。
又是几年过去了,也就是去年,一个很平常初秋的凌晨四点。
洪金玉刚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开门,她认为是有人赶早出门,没有注意,转而就有人开自己家的屋门,她慌张地来到门后:“谁?!”
“你老公!”
洪金玉刚打开门,黑刚从黎明晨曦中一步迈进来,夫妻紧紧相拥。黑妈妈从另一间卧室出来,等俩人热拥之后才问:
“儿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洪金玉也追问:“是啊,还不到年关呢?”
“哦、哦,我、我——”
洪金玉刚松开的手又过来攥住他的胳膊:“快说啊,你从来不支支吾吾的,到底怎么了?”
黑刚拽开老婆的手,来到屋门外,拿进自己的一个行李包。那行李包本就不大,还松松垮垮的。黑刚把包扔在地下:“妈,金玉,我他妈破产了!”说着,抱头蹲在了地上。
洪金玉抱夹踱步。黑妈妈过来,也蹲在地上:“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几年了,怎么说破就破呢,难道,就、就这么回来了吗?妈早就说让你回来,安安生生地做个好营生,跟你丈人就挺好啊,你就是不听,可恨啊,儿子!”
恨,当得不到满足时,一片牢骚就掩盖了爱。
洪金玉不爱听了,过来拉起黑刚:“老公,你先去洗洗,我给你准备早点去。”
黑妈妈这才发觉洪金玉的神情,忙道:“我去吧,儿子,屋里休息一下吧。”
原来,黑刚的烟酒生意做得还是风生水起的,每年都给家里七万八万的,黑祥因此也风风光光地娶了媳妇。黑刚也在南方花天酒地起来,即不买车也不置房,终日纸醉金迷,性欲胃口都得到了极大满足,除了给老妈老婆的,每月的开销维持还时需借贷。但究竟是在南方,生意的红火引来妒忌,同行引来地痞,终日在门市门前捣乱,一年了,没有做什么生意。而黑刚的脾气又不会跟这些人低头,即便磕头也是没用的。最终,把货退回经销商,门市转租给早就幸灾乐祸的人,还了房租和税费,落了个一身“轻松”。紧接着,就有黑道的人来找这个一看就像“黑道”的他,邀他参加枪支制造贩卖的勾当。黑刚虽然刚烈暴躁,但他并不鲁莽,甚至有时还很细致和冷静,他拒绝了。想来想去,最终和亲戚告辞,回了老家。
卧室里,洪金玉不像婆婆那样,反而拉着他温存起来。之后,整理好衣带,黑刚这才去卫生间洗漱。黑蓝从奶奶屋过来,听到爸爸说话,欢天喜地地喊着叫着:“爸爸、爸爸,你在哪儿啊!”
洪金玉指了指卫生间,这时,黑刚也打开卫生间的门,嘴里牙膏沫子把胡子都糊住了,咿里哇啦的:“蓝蓝,爸在这里!”
蓝蓝跑过来,一下蹿了上去,黑刚顺势把她抱起,父女亲热着。洪金玉拿了一条毛巾,对黑刚吆喝着:“你看看,弄了孩子一脸沫子,德行!”
妈的埋怨、弟媳的冷眼和洪金玉那欲盖弥彰的温存,让黑刚坐不住了:不能这样沉寂,那不是我黑刚要的生活!他二次拒绝了岳母的安排,决定另起炉灶,东山再起。经过市场调查,山城的烟酒生意并不好做,一是市场饱和,二是融不进黑市交易。就在他找不到发展方向的时候,南方的人找到了他,他抵不住家庭的压力和金钱的诱惑,加入了枪支制造贩卖在S省的团伙。半年后,也就回到了本文开始,黑刚锒铛入狱。
四、孤独女人间的谈话
转眼已是秋天。
光阴如梭,是对一部分人而言的,对另一部分人来说,那就是度日如年。比如,洪金玉和孩子。
星期五,放学了,黑蓝就是不跟前来接她的洪金玉回家,在校门口哭了起来。惠波芬推车出来,见状上前。
“蓝蓝,告诉老师,为什么不回家呢?”
坐在地上撒泼的黑蓝站起来,洪金玉拍打着孩子屁股上的土。
“惠老师,我去你家跟龙哥哥玩儿好吗?”
看着黑蓝含泪的祈求的眼神,惠波芬对洪金玉一笑:“如果你放心的话,”
“哦,惠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洪金玉转对女儿:“调皮孩子,就一个小时啊,去了就做作业,晚饭前我来接你。”说完,跟惠波芬握手致谢,告辞走了。
俩孩子到了一起,还做什么鬼作业,早玩儿在一起了,一会儿是电游一会儿是扑克,一会儿吃零食一会儿捉迷藏,闹了一个不亦乐乎。
惠波芬做好了饭,给洪金玉打了一个电话:“喂,我是惠波芬,啊,是,你别来了,我这做好了,吃了饭呢,我们三个一起遛弯,把蓝蓝送到你家门口,呵呵,不必谢,好,拜拜。”
晚饭后,三人一起,在初秋的明月之下,一起慢慢溜着玩着,向黑蓝家走去。等进了胡同,洪金玉也到了胡同口。惠波芬对黑蓝一笑:
“你先回去做作业吧,我跟你妈说会儿话,好吗?”
“做作业去吧,我送送惠老师。”
“好的。”黑蓝跟龙哥哥摆手告别,向门口走去。
“我们走走吧。”惠波芬说着,示意儿子前面玩耍,自己跟洪金玉慢慢在街上走着。
“惠老师,您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吧?”
“啊,也不是。蓝蓝为什么不愿回家呢?”
洪金玉想了想:“自打孩子降生,父女俩就聚少离多。刚子回来之后,父女俩感情极深,总黏在一起。”
“是啊,母女连心,父子天性吗。这里的子,是子女,也包括女儿。”
“其实,父女才是真正的同心。因为,他们在一起时,简直是两颗童心在玩耍!”
“呵呵,我没有女儿,你说的可能对吧。”
“去看过黑刚吗?”
“嗯。我跟黑祥去的。”
“他还好吗?”
“可以吧。他说,准备继续揭发团伙线索,还说,会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早日出来。”
“黑刚虽然暴躁,但他不是非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是事业压力和好高骛远让他铤而走险的。我想,他在里面会想通一些什么的。”
“对了。刚子说了,谢谢你对蓝蓝的照顾。”
“没什么,我挺喜欢蓝蓝的,可能是我没有女儿的缘故吧,而且,蓝蓝也喜欢跟龙飞这小子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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