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知识之惑(随笔) ——“无情错”献疑
知识就是知识,特别是经典著作内容知识,这是经过历史的千锤百炼和披沙沥金的淘洗遴选流传于后世的,本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即便有,纯属个别与偶然,若被新的知识实践所证实,当引为幸事。然而往往事实并不如此,有些人对传统或现存知识提出质疑,其勇气和责任心着实可嘉,而在科学性方面则难以让人恭维和首肯,甚而将读者引入五里雾中,诚令人困惑。前面拙作《试说“知识”》一文,谈到“知识之惑”,似意犹未尽,谨此就笔者工作学习所及有关知识理解意见系列陈述,以期与读者共勉。
某报发表了吕叔湘先生的惠作《语文问题种种(上)》,读后颇受教益,而文章关于“谈讹误问题”中的“无情错”一例,笔者认为有容商榷处。在此不揣谫陋,以期就教于先生并学界方家。
请看引例——
别人说我专功山水,不务其它。(人民文学1984年12期,42页)
这里,先生认为原文将“攻”讹误为“功”了。从一般意义看,这里用“攻”似乎要为恰合和顺当些,然而作者青眼于“功”而冷落“攻”,依愚之见,怕并非“无情”。
先看情由。
其一,汉语言文字素有意动用法之先例,“功”的动用也并非绝无仅有。祖冲之早在《辩戴法兴难新历》中就说,他从小“专功数术,搜炼古今。”作者在此也将名词“功”意动,用作“以……为功”,即“别人说我专门以山水丹青为功业,不再做别的事儿了”,未为不可。
其二,若用“攻”,则这里似应取“从事某事”(商务印书馆《辞源》1334页)或“深入研究”(重庆出版社《常用文言实词讲解》174页)意,而它本身有时又作“巧,善于”解,“通‘工’。”(同前《辞源》,同页),这里显然与此句的语言环境不相谐和,且又容易让读者发生曲解。即,“别人说我”已经是对“我”“从事某事”的非议了,又有谁会赞许、欣赏“我”“研究”的“深入”和山水丹青艺术之“工”呢?
再看情境。
文以载道,作者既然作此说而不用彼说,自有其一定的文学情趣(恕我在此谈了文学。因为引例出自小说)和观察角度在。就文学情趣而言,这样表达(即“以……为功”)也许比一般的说“从事某事”(攻)或是“深入研究”(攻)更具有深度和说服力(且不谈文学性);就观察角度而言,作者抑或是从“我”确立事业的目标及爱好和志趣角度着眼的,而并不看重“从事某事”的细节和过程。
——当然,语法并不等于修辞学,与文学更属两码子事,而作为一切语言现象之绳的语法,若不能尽可能地与语言的一切现象结合起来并在审时度势、核情论理中使自己不断完善与发展,只注重和保持自身的束缚力、权威性,则将永远摆脱不了与时代社会同步前进的语言现象的挑战。
仓颉造字虽系传说,结绳以记事确为史实,这足见我们的祖先创造民族语言文字的茹苦和艰难,作为这一文化文明的继承者——我们的斟词酌句写文章与现代的语法都应该一样珍惜它。
雌黄如上,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暑安!!
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