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遇(散文)
七月,草木旺盛。心跟着,忐忑三分,工作三分,三分生活,省一分,只有相思。
1.七月茶凉
依然喝着绿茶,从来不改的痴。
绿茶的凉,是人性的凉,我是燥了些。因为知道自己的脾性,就痴心妄想着这一份凉,来浇我三生惹情惹性惹来的火。
绿茶在泡时是水温80度左右。控制不佳,或被烫熟失去鲜爽感,茶叶过软沉落底,色、香、味、形全被破坏;或叶不易冲泡开来浮在水,香气低、汤色浅、滋味淡。
我的惰性使然,是灌一壶水,设置了烧水一次之后人就已经走开。想起来时,水温一般是刚刚好。现代人的电子化与格式化,导致了失去了有关于生活之中的等待,是太多的等和待,那一种享受的过程。
冲泡、轻发酵、重香气,大致是享受的过程吧。汤清茶绿,如一盘豆腐与葱的喻意,总是干净些。我总是恋着这一份干净。做人不得干净,做事不得干净,想撒手而不能撒时,人们叫这是生活。人们为着个生活,往死里憋着。浊世难宁,唯有求自个的心干净。
多么多么地羡慕,柴火灶台的小日子,那一份烟火的气息。
绿茶的杯,是瓷器。瓷以白为贵,它的无吸水性,导致了味的音清而韵长,高温的瓷在烧成器后,茶在其中,茶汤色泽,适中,慢冷。我也想象成为这一种瓷器,不会太多化学反应,还能得较好的色香味,且造型美观精巧。这样冲好一杯茶,握在手上,盈盈间,是自己的小生活好日子,心里美得不可方物。
却遇上过干哥哥的凶。
干哥哥,画个山水成痴成迷,我懒得管。干哥哥对我,则是呼之即来呵之则去,一下褒来一下贬,说我肤如凝脂正暗自得意话音紧跟着,你也不赶紧去照照镜子;一下淫威着天涯超级版的三剑客生涯,如何选择了如何到现在的穷鬼样子当然还有如何的不成器。太多太多不能数,他想骂就一通的青岛话儿,咿咿咔咔反正我是听不懂,他想揍我时就直接一声“梨子你给我滚”,我根本就跑不过他1米85的思维与灵魂。罢了!罢就罢吧,却要掐死我这喝绿茶的恶习。
“哪里恶习啦?”
“绿茶凉只适合夏天,你的身体你的肠胃大寒,根本不适宜。你喜欢喝茶你去装逼你怎么不一个玻璃杯就搞定?”
我还纠结在为啥要玻璃杯装绿茶喝的模样就叫装逼,他那边一句:“就此别过。”人与影真的不见。
遇上这么的一个哥,相遇相处两位数的年份已经摆在这一活过的尘世里,至此没脾气,除了思与念。
想着这茶与水与瓷,这样的一场遇。
曾经有人计算过,人与人的遇。世界人口60多亿,一生有29200天(按人的寿命是80岁来计算),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87,相爱概率是0.000049。这就是一场遇,更偏于爱情的遇。如果,一双人儿,遇了,同饮了一杯水的结局,如何?
醉欲。
2.七月流火:发簪
有些人,有些事,一步跨出,当时不懂得,因为年纪与阅历,还让人不能明白,那是一场即成天涯,无望。
他,难得的一个人。江湖人说,他的作品得不到,实在是难得。是么?到了我这里,他的园子里的东西,哪匹良驹哪匹烈马,不管自己驾驭得下与驾驭不得下,手到擒来或手不到不擒,只那么一赞,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人未回到,作品已经寄送至我的名下。
人世就是这样一种缘法。大约,同是明白没有对手的寂寞。这一种自负,好没道理。
外面,下着雨。手上,摩挲着一把簪,简单至极,喜欢上面流于一线的坠,总能想起当年的步摇,一步一摇旖旎着沉睡千年的风范,总会忘记自己不敢去照镜子的模样。
他一眼看破:你严重缺失安全感。
他说,蓄上长发吧,水似的及腰,我正好来看你。一场晒笑,该有的早就会有的,不会等或期望这样的遇了。而故人呢?
好吧,我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外面适时一个霹雳,吓得立马一声叫一场跳,就想往最安全的地方扑。走在路上的,处处是空。这时,意外地想起一个人,如果他在,大致,那个怀,可以扑过去的吧。就惊住了。从来不指望一个依靠,怎么就这么突兀地,心里放着一个人了?而且,竟然轻佻到,可以投之入怀?
一个女子与我说,“绾君发簪,妾是君人。”我的长发,毁于去年的腰椎负伤,洗发已经成了负累时,剪发成了必然。这些负,自负负伤负累,负到最后,全成了恨。
以为不会惹上任何尘缘的一个人,自顾自地生着活着,没什么大的喜好,亲人要侍时可以侍,朋友要好时可以好,全然一个简单的人。却突然回头。
怎么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就回了头呢?女人,没有根的吧。离开故乡了一生就是这样飘着。此人从来与自己,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的宏大故事。甚至于卑微到连个一起好好地完整地说过一场话的记忆都没有。
这样子自小离开的人,回头再遇上,是不是该叫故人了?
知道为人为艺的看山是山,是为入世,入了世间,才明白山就是山。继而追寻看山不是山的心灵境界,追求着出世。一直想着自己,早到了人生的最后一重,看山还是山,只求得一个返朴归真。
这样时候,遇上的故人。
随时地手上得有一物的习惯性动作,到底是知道自己这样向往着那一场好好的爱情。或者,不要所谓的爱情。爱情,多么地让人滥用着。就只许我一段万千宠爱吧,呵一段是一段。原来女子的小心性,如此如此,如此而已。
一支发簪梦似的绕着。也许,有某段小古意的传说,等来一场良人磨造,不负寸寸相思。
有电话来,不熟悉的。却见对方来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这样的声音,是从某个记忆的一段冒出来的,不能够扭捏地幻想着是前世,从来是丢三落四不入心的自己,竟然说知道。
事实,就是知道。几天后才想及,追了号码查过去,里面,只有那个号称肤如凝脂却不敢照镜子的女子招摇在空间上,他的标注:“寻梦”。
素素小漾的光阴里,等着细谧的一个传说。
3、来一曲《长生殿》
我一直在想,昆曲,有什么好。
一直以为,这些国粹的剧种,会是要沉淀了太多风霜的人,才会去喜欢。太多的故事,经历在人间,看透了,放下了,才可以去看戏里的人生。那,只有老年才可以。
许是一个会用笔墨写心事的人,该是那种清傲孤独的脾性,稳重了那么久,美好了那么久,坚持着一身的不与人同流,到头来,逃不过,遇上一个千疮百孔的人。
逐渐老了世态炎凉,一些人心,一些世事,一些道理,能感悟却又无法言传,就只能在戏里,经历那一韵一律的自制与节制,迷迷地上瘾。
这一日与梅儿闲话,一个闲云野鹤,一个情事浮沉,人与物,场与景,与她与我一通乱煮曲律填词,咿咿呃呃声一起,魂,随她随昆曲,掉了半程。
原来,好不好,经历了就知道。
七月,为了一场相逢,痴念已起。风都会将七月的热翻起,好似那里会有故事,会要印证世间也会有属于这样的女子的情,讽刺意味地,要停留。
正逢上女友的调侃:“你的栀子花呢”?
彼时栀子香冷,夏雨微凉。
人生,总是这样的情形吧。再浓烈的爱恋亦然会随时间而淡无痕,更何况青涩日子的旧情怀。到底是多了一道旧,纵然终身不能忘,一般的情形,也总是缘份那么浅。已是不能得,便不得,顺应着天命,终是好。
如是随缘一说,成了选择。
梅儿的昆曲,独特的体系、风格,大特点的抒情性、动作性,还有填词的细腻,再看那唱的舞的,那一般水袖似的身段,还有如发的情妙相谐,太多,不能全部解说。
细想想,落魄的青杉敲碎了月夜悲恸的寒砧,比黄花还瘦的女子笛声哀怨,便是一曲曲痴男怨女的风花雪月。世间情事,想不透勘不破的,太多。
似乎要去爱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远千里的风尘,只为一曲昆曲《长生殿》!一对人儿,也不过就是因了这么一段,芳华的人,陪同的奔赴,痴迷的,就是这缠绵悱恻的中州韵。
中州韵,曲词典雅、行腔婉转,唱一出,鼓、板控制着节奏,曲笛、三弦附和着深情,只有情在百转千回,牵牵念念,戏里戏外,谁个看得明白。
只是,这些,都不是常态。常态,总是要烟火风尘的。
可以想象的结局。
“纤手轻推东阁门……”这一句下去,挽住明月,也挽不住流年。梅儿,过来,一曲《长生殿》,陪你新唱。梨花似雪,有枯叶纷飞,是悲是喜,一切,最自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