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回味】恰同学少年(散文)
读书求学大凡是很多人的经历,而因为家庭生活贫困读不起书的,在我这个年龄段不在少数,我表姑家里六个孩子一天学都没上,当了一辈子的睁眼瞎。红尘有爱开玩笑似的邀请我参加他们社团的《回味》征文,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仓门,那些鲜活的、深刻的、痛苦的、甜蜜的人生经历就像一群爱慕虚荣的孩子,一个个探头探脑朝着我直嚷嚷:先来写我吧,我的故事一定精彩!我安慰它们说,别急别急,我都会从记忆的仓库里拉出你们来上街遛遛的。
我是一九五三年生人,出生在豫北农村一个人口众多的农民家庭。父亲弟兄四个,父母又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大约在我六岁那年,大家庭解体,父亲弟兄四个各自独立撑起了门户。我是七岁那年进的学前班,因为家里穷,上学了还穿着开裆裤呢。后来有同学笑话我不知羞,我还真不知道羞呢,狡辩说:“我从出生就穿开裆裤,方便啊!”那时的老师很宽容,理解是家里穷,在着装方面,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转换了四所学校,从来没有老师要求统一着装过。我从一年级到高中毕业,读书的桌凳都是同学相互结合从家里搬去的。想想现在的学生读书的学校条件那么优越,再不好好读书真是愧对国家的栽培啊。话扯远了。父母答应我读一年级的时候就不用穿开裆裤了。
说来好丢人,第一天穿不开档的裤子上学,兴奋过度,课间十分钟与同学欢闹,竟然没有去厕所放水,刚上课十多分钟,尿就憋得受不了。好在讲课的秦校长布置完抄写生字作业就出去了。我心里想着好幸运啊,又坚持了两分钟就起身向厕所跑去……坏事,秦校长正蹲在厕所里解大便,我只好兜着裤子又跑了回来……我尿裤子了,是我读书期间第一次尿裤子,也是最后一次尿裤子。教训深刻啊!
我读书的时候,上体育课就是队列或走步、跑步,学校没有任何体育器材。到了高小,学校才有了篮球场、乒乓球台。但那时的穷孩子都很会玩,男学生上学、下学都推着铁环,即那时的木制水桶都有三道铁箍,水桶用久了就散了架,那铁箍就成了孩子的宝贝。一根粗铁丝一头熬制成“5”字状的推手,就可推着铁箍一路滚动去上学了。学校还会组织百米冲刺赛、花样赛。另一个比较普及的就是打皮老犍,现在的学名叫打陀螺。我还是喜欢叫打皮老犍,说起打皮老犍就会在脑海出现爷爷、父亲赶着黄牛耕地的生动画面。女同学一般喜欢踢毽子、抓石子。而在小学,玩的最开心的还是挤尿床,由于大家是一个村子的,彼此不仅熟悉,还都有祖辈排下来的辈分称呼着,男女同学都不生分,这是唯一可以男女都参加的活动。就是大家靠着一面拐角的墙排成一排,后面的人奋力往前挤,同时大家还喊着一句顺口溜:“挤,挤,挤尿床,挤出谁,尿三缸……”记得一个女生叫王狗掉的,最爱和男生挤尿床,她非常勇敢,从来没有被挤出来过。那时我的小心眼里曾想:将来娶她为妻,一定最棒!现在想来,那是我第一次打女人的主意的。
小学里还有几件记忆深刻的事。一是有个我称呼叔叔的同学李保喜,他经常刁难女教师,我很同情女老师,却天生懦弱,没敢帮言。二是还有一次放学排队,秦校长鼓励同学揭发坏人坏事,一个叫宋长有的同学举手发言说:“老汪提前去南地逮鱼了!”老汪是李长有的绰号,秦校长不知道被说楞在那里,引起了一次哄堂大笑。三是一位女生叫宋玉凤,乳名叫丑闺女。其实她长的不丑,皮肤很白,个子也比较高,且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的,星期天在一起劳动是经常的事,因此感觉和她更亲近一些。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课间我在院子里玩,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嗑瓜子,我无意中与她的目光相遇,她竟然伸出手示意要我分享她的瓜子,我一下子羞红了脸,她的脸也像盛开的桃花般好看,那一刻我的心里钻进了一个女人,尤其她那有点翘翘的嘴唇很有特色。直到五年后,同学李小根和我坐在村北地路边的翻水洞上告诉我一个秘密:有人去他家说媒了,女方是宋玉凤……我的心立即感觉比泡在水里的双脚还要冰凉。还有一位我叫叔叔的李保才同学,他上了四年学,却没有升过学,还因为经常迟到被罚站。后来秦校长回自己家乡教学了,临时抽调我的三叔来做老师。三叔的认真我服气,可他喜欢惩罚学生我很不赞成,他几次拿教鞭敲醒打瞌睡的我,为此我还告状了,在爷爷奶奶的数落下,我的日子才算好过多了。而那个李保才同学就倒霉了,罚站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下雨天也不能幸免。
小学升四年级的时候,村里只剩下十名学生了,村里和邻村长乐村商量合并这个年级,因为他们村只有八名学生了。我们村距离长乐村仅仅一华里,除了几名女生不愿意去外村上学,我们六个男生就去外村读书了。可是开学不久,一场大雨冲毁了男女厕所中间的隔墙,每次课间抢厕所成了一大景观,女同学抢先了,男同学只好学着憋尿;反之女生就得学着憋尿了。校长说跟村里说了,很快会修好,可是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还是那个李保喜提议,不上了,回家去。就这样辍学了。两个月后,在李保喜多次游说村干部和村学校领导,我们六个男生才完成了初小学业。
高小是在公社所在地吴村完小读书,由于文革开始,我们那一茬高小竟然读了四年,经历了老六年级、老老六年级,后来号召复课闹革命,才就地升为初中。在这六年里,也有很多美好的记忆。一是开始有了交朋友的欲望,生活中的很多朋友都是在那时候结交的。二是学会了许多生产劳动技术,星期天回生产队劳动可以挣到6分了。三是男女同学间有了爱情的萌芽,尽管初中前没人谈恋爱,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还是有过几次。一是五六年级的时候,我和李保喜同桌,我的左侧是位女生李素秋,她喜欢占点儿小便宜,有几次她到我面前的墨水瓶里吸钢笔水,李保喜都会立即伸手拿去墨水瓶说:“这是我的,我叫他用,没叫你用……”有时候我只好偷偷拿过李素秋的钢笔替她吸水,时间长了就露馅了,李保喜就私下偷偷打趣我:“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我立即摇头否认,李保喜哈哈大笑:“她黑的像泥鳅,想你也看不上她的。”后来李保喜没熬到复课闹革命就当兵去了,还保持与我书信联系,那时候我就产生了将来当兵的念头。还有一位本村女同学花小秋,是在老六年级的时候插进来的,她不仅仅是漂亮,还有她的富有,竟然夏日用暖水瓶装着午饭来学校,就不用回家吃饭跑五里地挨太阳晒了。可是有一天自习课,她的装着午饭的暖水瓶被同桌不小心给踢破了……从此她和我一起回村吃午饭了,我好像是因祸得福般高兴。后来村里还真有人上门提亲,说的就是花小秋。可惜由于我的父母干涉未成。后来初中,我和邻村女生苏玉兰同桌,一次学校要大家义务劳动,就是脱坯修补学校被暴雨冲毁的围墙。四弟那时还小,搂着柸模就是不放,于是我就带着四弟来了学校,两节课里他都很乖,竟然坐着柸模在课桌下睡着了,苏玉兰平时很矜持的,可是今天她好像特别兴奋,一会儿用手摸摸四弟的脑袋对我说:“看他多乖……”我被她深情的目光打动了……高中的时候大姐探问我的心思,我就斗胆提到了苏玉兰,大姐说她见过,因为她的大姐和我的大姐一样都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可惜的是,她已经订婚了。
值得回味的是,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是学生干部,初中之前还是拔尖子生。可是,初中的教课书已经不够完备,没有了语文书,增加了一本农业书,语文在初中、高中的四年里,都学的是两报一刊社论,学习的目的也从考大学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转变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去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加之高中第一年学的是初中的课程,三个学区取乎其中,就是从进度中间的学区的进度为起点。我们吴村学区学习进度最慢,因此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甚至困难到不得不偷偷抄同学的作业交差了,有时考试还学会了作弊。高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几件事都是学生出的无知洋相。一是高二学生陈某某,作文都用四行诗歌打发交差。后来语文老师规定作文必须写两页以上,这位老兄你有政策我有对策,每次作文都大段大段引用《毛主席语录》,总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毛主席又教导我们说……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语文老师很无奈。一次是我们班女同学陈某某,语文老师要大家拿丧心病狂成语造句,她不知道哪根神经兴奋了,竟然举手抢答——我边防军民丧心病狂地打击苏修侵略者!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三十多年后,经高中几位热心同学积极联系,我们开始了每年一次的同学聚会。第一次聚会,大家还是亲切地喊我老连长,因为高中全国学习解放军,全校两个年级是一个连建制,四个排,原来的小组自然是班建制了。我非常激动,当时挥笔写下了散文诗《同学》,发表在江山文学网。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忆不清的往事,忘不了的岁月,一个个镜头定格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