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有朵盛开的玫瑰 ——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散文二则
天堂里有朵盛开的玫瑰
站在六军军长夏云阶烈士墓前,我又一次想起了您的名字,并为您写下这篇日记。冥冥中我看到了您的双眸在天国的一隅露出了慈祥而欣慰的笑,那笑容真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本书中邂逅了您,那时,您的胸膛已经被侵略者的刺刀刺穿,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了一地,在您胸前凝成了一朵暗褐色的玫瑰花。您一直在高唱《国际歌》,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一个小女人,在死神来临之际,毫不畏惧,视死如归,所散发出来的正义之气足以令武装到牙齿的刽子手们胆战心惊,瑟瑟不已。
那是1938年3月25日凌晨,由于叛徒告密,抗联六军被服厂被日伪军包围了,枪炮声、爆炸声此起彼伏。被服厂的女战士都是六军家属,她们大多数没有上过战场。敌人来了四、五百人,使用的全是精良武器。被服厂只有五十多人,多数是女子,手里只有十来条旧枪。
“打吧,工厂保不住了,掩护同志们突围!”您冷静地指挥了那场众寡悬殊的战斗。
您是山东人,出生于腐朽的清王朝末年,保留了一双封建社会女性所特有的小脚。您在战友的血痕里滚爬着、撕杀着,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
当敌人得知您是六军军长夏云阶的妻子时,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们对您实行了封官许愿的诱降骗术,企图通过您的供词一举消灭抗联六军。
您不为所动,大义凛然地痛斥了日寇的侵略罪行,誓死捍卫着信念。气急败坏的日本兵将刺刀刺进了您的胸堂。
三十二岁的年华啊,正是初夏盛开的花季。
您走了,胸前的血迹凝成了一朵永恒的玫瑰花,它映红了您身上破旧的抗联军服,染红了您热爱的兴安群峰,也染红了东北十四年的抗战史。
您死了,死在驱逐日寇的战斗中,死在捍卫家园的战场上。
有人说“战争让女人走开”,有人将自己标榜成“民主、人权”的化身。可是当国难当头,家破人亡时,哪个地方能容得女人深居高阁描龙绣凤?到何处去找世外桃园呢?
当侵略者们互相比拼着杀人无数的战绩时,那赫赫战功中有多少只妇女、儿童的心脏在刀尖上鲜血淋淋,痛苦呻吟,那段侵略史是永远抹不掉的罪证!
在八一建军节到来之际,让我为您献上一枚白色的军功章吧。看到今日祖国的昌盛和太平,我仿佛听到您在九天之上发出了欣慰的笑声。
我会永远记住您的名字——张淑芹。
一线生死悼忠魂
从亮子河原始森林到格节河口,时光静静地流过了八十几个春秋。此时,此岸正是春夏之交,绿满原野,鲜花盛开。我站在旭日和风中眺望彼岸,你正行进在一条荆棘满布,雪舞风吼的生死线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我一直在寻找,寻找七十几年前往来于生死线上的你。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知道你的年龄,甚至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可是我知道你是那场战役中的无名英雄。我想问问你,在国难当头,山河破碎的危难之际;在军阀混战,乱云压境,伪满政府卖国求荣的屈辱时刻,是什么信念支撑了你,让你毅然决然地将生命置于鬼门关口,拿起刀枪,走上了战场。
你一定没想过生前与身后,没衡量过名与利、生与死孰重孰轻。当日寇的铁蹄践踏了你的家园,让你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时,你揭竿而起。你用十四年的时间去抗争,用不朽的精神筑就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点燃了抗日救国的烽火,向全国人民发出了东北危机,中华民族危机的怒吼。
彼岸也是春夏之交,裹了一双小脚,挽着一束发髻的你正一个人匆匆行走在通往抗联密营的路上。那是一条怎样的路啊,没有道眼,荆棘丛生。你几次跌倒又顽强地爬起,任荆棘划破了皮肉,任蚊虫咬烂了肌肤,任豺狼虎豹身前身后地吼叫。你怕吗?你怕!十八岁的新娘子,你还穿着新婚的嫁衣裳。而此时你顾不得怕,侵略者已经毁了你的家园,如今又把屠刀架在了你亲人的脖子上。你必须强大,你要把日寇即将血洗村庄的消息送给抗联六军的将士,让他们出其不意地消灭敌人,解救一方危难。
除夕的爆竹在身后炸响,白发苍苍的你却怀揣红伤药,走向了狂风怒吼的格节河。大烟炮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一会儿的工夫,你就变成了雪人。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从黎明走到了深夜,从城里走到了荒野,终于推开了抗联密营的门。
……
我的心随着彼岸的景象一次次悸动,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以三分钟的时长向你默哀,并把右拳高高举起。
我站在格节河口,把一抷花瓣撒向河面,撒向无数英烈经过的地方。抗联英雄的丰碑已经树在了家乡广袤的大地上,树在了后人的心里。
夜临了,今夜星光灿烂。那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是无数英烈的灵魂在闪动。我在星空下举目与您对视,送上后人的哀思和敬仰。
安息吧,我的抗联英雄们,安息吧,我的无名前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