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李煜的三首词
在中国古代的帝王将相中,我最仰视的有两位文彩耀眼的人。一个是三国时期的曹操,另一个是“五代十国”时期的李煜。单表一下李煜。他的诗词文彩夺目,可谓:凝练厚重,沁人心扉,字字矶珠,韵味感强,读来朗朗上口。更主要的是其词文孕育着浓重的悲情色彩,使人在悲绪的情境下,常常不自觉地冒出他的词句来衬托一下其情其景的感受。他的词,感染了千秋万代。使人们为他凄美的词境,愁苦的愤懑,唏嘘不已。在心灵上与这位亡国之君产生了共鸣,从而赋予了很深的同情感。
在南唐李煜的词问世之前,中国历史上词的地位还不够高雅。较著名的一部《花间集》当属词之魁首。由一些文人墨客们专为青楼歌女、舞女、闺阁秀女们撰写的集册。其描写倾注于美女们搔手弄姿的风情、或卿卿我我、或嗲声嗲气、或左顾右盼或梳妆打扮的种种仪态。总之,《花间集》被后人评价为无病呻吟、娇柔作态的词文。虽文词工于华丽,但思想失之丰厚,小家子气十足,缺乏真情实感、更无恢弘气势。到了李煜时期,由他写出的词意境升华了。词调不局限于描写风花雪月的男欢女爱,也可以抒发国破山河碎、悲辱添满胸的悲壮之情了。自此,词的身价也与诗齐头并举了。
李煜一生的词文流传很多篇,而他晚期写出的词文尤为凄美,这里举荐三篇来赏析其精髓。分别为《浪淘沙令》《相见欢》《虞美人》
在一个绵雨潺潺、春意瑟瑟寒的拂晓。处于睡梦中的李煜,被阵阵春寒所袭醒。呆望着门帘外的雨丝,摸了摸身上盖着的丝绸薄被,已抵挡不住冷森森的寒气侵袭。就在刚才的梦里,他还身处在江南明媚的故国中,以君主帝王的身份,在宫廷中与爱妃歌女们欢歌艳舞、酒畅醉欢。可眼前一梦醒来,却是孤独愁苦的自己。面对着囚徒软禁般的生活。梦境与现实的反差多大啊!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人间。好想多贪恋一下梦境,好想多温存一下这飘忽的快乐啊!起了身,想走向庭院的栏杆处,眺望一下远方的南国。可悲绪丛生。叹息着告诉自己,还是莫要凭栏远跳了,那无限美好的江山,离别时容易,再想见可就难了!眼瞧着东去不回的流水,看那枝上凋零的花瓣,分明感觉到往昔的美好仿如天边的云朵越漂越远了……于是,他执起沉重的笔,揣着一腔的郁闷抒发出这首《浪淘沙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亡国之后的李煜,落寞异常,词作凄恻冰心。在一个清冷的秋天夜晚,他独自登上“西楼”去眺望远方故国。可是,天空的一钩弯月,倾泻淡淡的银光,根本看不清远方的景致。回顾庭院内的几棵梧桐,落叶铺地,更增添了怅然。这寂寞、这哀愁、这梧桐、这暗夜下的清冷暮秋,均被深深的庭院给牢牢锁住了,失去了自由,无处释放。当决堤的愁绪不断袭扰身心时,真想把它一下子剪断。可哪能做得到呢?想理顺一下愁绪的根源,然而,纷繁杂乱,处处皆有,越理越乱。总之,那是离“乡”的根源啊!它看不见,摸不着,不知该怎样形容?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于是乎,李煜用沧桑的笔墨,在静夜中,抒写着堵在胸头的一片酸楚……《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深深的庭院中,一年四季的更迭出现,春花秋月的迎来送往,总是把李煜的心绪揪扯得很忧烦。油然而生的是一桩桩陈年往事的回忆。那些往昔的诸多美好,累算起来能有多少呢?佳人的陪伴,太监的服侍,大臣的礼拜,臣民们的夹道欢迎,哎!哎!他实在不忍想下去,这会引得他对照现实的残酷产生巨大的落差伤感。可这春花秋月偏偏要来,偏让他不堪回首却又忍不住要回首,纠结的心绪何时才能安宁呢?那一天的晚上,李煜登上小楼散心,又感受到了东风吹拂。这春天的气息又来了!他又回想起那朗朗的月色下江南故国。那里的人和物。像这样的回顾真使他羞愧难当啊!那雕花的栏杆、那玉石铺垫的台阶应该还保持原貌吧,只是年头久了,朱红的颜色已经消褪很多了吧。那留连在它身旁的人们如今各在何方呢?恐怕都已憔悴不堪了吧!心中自问一下,你这凄凉与杂愁究竟能有多少?哎!好似那染满愁绪的一江春水,绵绵不绝地向东流逝……
于是,在此情此景的感染下,李煜将一腔的忧愤畅快淋漓地流泻笔端,谱写了这首名垂千古的绝笔之词《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的一生,虽然在治国安邦上显得软弱无能,但他在词的艺术空间里,却为后人树起了一座雄伟的丰碑。正应了那句:国家不幸词家幸,话到沧桑句便工。在他之后的千载岁月,他的艺术魅力仍让后人为之仰视,并深受感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