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倒戈将军冯玉祥(随笔)
1948年7月,一艘名为“胜利”号的轮船正行进到黑海的海面上。突然,轮船大火,滚滚的浓烟直冲特等舱灌来,受中国共产党邀请,回国参加新政协的冯玉祥将军不幸倒在了浓烟中……
1949年9月1日,冯玉祥遇难周年祭日追悼会在北京举行,周恩来先生致悼词:“冯玉祥将军是一位从旧军人转变而成的坚定的民主主义战士……”
【一】为谋生路入簿行伍
冯玉祥出生于安徽省巢县竹柯村一户贫寒之家,他父亲因为家穷,被迫到大户人家当伴读。大户人家的主人还专门请来了武术老师教他们习武。不成想,富家的两位少爷没有学会一招半式的本领,而陪读的穷小子却考上了“武庠”,被分配到刘铭传的“铭军”当差。铭军解散后,冯父无以为生,只好跟随淮军驻扎直隶,并在那里安了家。
光绪八年,即1882年秋,冯玉祥出生了。按照家谱,他的父亲为他起名叫冯基善。冯基善刚出生不久就随家人到了直隶,所以,直隶就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一口直隶音也成了跟随他一生的乡音。
冯母一共生养了七个男孩儿,先后死去五个,只有老二冯基善和大哥有幸活了下来。
1891年,冯家长子补上了一份绿营马兵的空缺,每月有七块半的饷银,除了养马外剩下几块用于贴补家用。大哥去当兵时,他在私塾里剩下了三个月的学费,于是,念不起书的冯基善有幸接替哥哥进了学堂。这个意外的机会,对于冯基善来说简直是苍天给予他的最大恩惠,他十分珍惜,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去。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冯基善找来了一根竹杆,在头上绑上一撮麻,每天沾着稀溜溜的黄泥在方砖上练习写字。冯基善特别用功,一有机会就看书学习。虽然他只念了一年零三个月的私塾,却为后来的将军之路打下了良好的文化基础。
不久,冯基善得到了一个吃“恩饷”的机会。
所谓吃“恩饷”,指的是未到参军年龄的军中子弟,当军队的名册上出现空额时把名字补到户籍中,平时不用参加训练,只到发饷的时候前来领取三块半的饷银,待到了年龄再正式成为军中一员。这个饷银就叫“恩饷”。
想捞到“恩饷”很不容易,直到光绪十八年,冯基善才等到了营中有了一个空额的机会。正是这个机会,让近代史上出现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冯玉祥。
保定练军营中管带姓苗,跟冯父私交甚厚。苗管带知道冯家的日子过得很紧巴,一直想将冯家老儿子列入吃恩饷之列。终于,营中出现了一个空额。可是苗管带不知道冯家老二叫什么名字啊,派人去问吧,又怕时间耽误久了,名额被别人抢去。苗管带灵机一动,在登记簿上填上了冯玉祥。从此,冯玉祥取代了冯基善,成为淮军中的一员。
从十二岁起,冯玉祥结束了私塾的学习生活,进入保定练军持枪操练。不久他又随军到磊沽口去修建炮台。大沽口泡台的巍峨在冯玉祥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神圣的记忆,那里几乎成了他心目中民族强大的象征,那一门门西洋大炮,让冯玉祥感到了莫大的欣慰,他似乎看到了清朝政府强力抵抗外寇的希望。
清朝末年,军将还保留着“上衙门”制度。所谓上衙门实际就是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各级官长都穿上长袍马褂、高底靴,戴上红缨帽,骑着马,一大早都集中到衙门上去。上衙门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走个形式。到了衙门上,大家说说话,拉拉关系,然后再三五成群地散去,或打牌,或下馆子,用以沟通各自的感情。
冯父在二月初一那天照常穿戴整齐,去协台衙门报到。不成想,走到半路时,胯下的马脚下一滑,把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右腿也被马签刺出了一条一寸多长的伤口。就在冯父养伤期间,部队接到了裁并的命令,冯父被裁了下来。这下,冯家主要经济来源被掐断了,生活陷入了更加拮据的状态。为了能成为一名传令教习,多挣点银子贴补家用,冯玉祥四年如一日,不管刮风下雨,坚持到教练场练习喊队列口令,结果练就了一副声如洪钟似的大嗓门。
1896年冯玉祥正式进入淮军,开始了行伍生涯。
1901年淮军归李鸿章节制,冯玉祥被编到元字前营。
《辛丑条约》签订后,大沽口炮台被迫拆除。听到这个消息,冯玉祥的心里充满了悲楚。大沽口炮台的建成,曾经在他那幼小的心灵里产生过很强烈的希望,如今,炮台还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就被迫夷为平地了,怎能不让人心痛呢?从此,在冯玉祥幼小的心灵深处就埋下了仇恨侵略者的种子。
【二】乱中成长坐拥西北
冯玉祥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周身散发着军人的浩然正气,见过他的人都夸他是一个绝好的军人材料。
1911年,冯玉祥任北洋军第八十三标三营管带时,与王金铭、施从云等人一起策划了与武昌起义南北呼应的滦洲起义。由于保密工作做得不好,清政府很快得知了即将起义的消息,采取欺骗手段,将有关人员调离岗位,部队也进行了分散调换。冯玉祥的三营当时驻扎在海阳镇,与滦洲之间有一段距离。由于当时没有必要的通讯设施,通风报信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因此,当滦洲提前举事时,冯玉祥的部队因为没有接到指令,而错过了行动的最佳时机。滦洲起义失败后,王金铭、施从云等几位直接领导者壮烈牺牲,冯玉祥也被革职,递解保定等待处理。
冯玉祥被解送到保定后,原本要受到军事制裁,可是陆朗斋将军却把他拦截了下来,后来冯玉祥又投到了袁世凯新编的备补军中担任了前营营长,得到了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1912年,河南爆发了白朗起义,目标直指袁世凯的独裁统治。起义军发展迅速,不多时就形成了席卷中原的一次大规模反袁活动。袁世凯令陆军总长段祺瑞兼代河南都督,指挥包括鄂豫皖地方部队在内的北洋政府军数万人围剿镇压白朗起义。冯玉祥任旅长的陆军第7师第14旅于1914年七月加入到了围剿白朗的行动中。八月,白朗在一场战斗中被起义军内部的叛徒所害,起义失败。
白朗起义参加的人数较多,涉及的地域较广,虽然失败了,却有力地打击了袁世凯的北洋军阀统治,显示了广大群众的革命力量,推动了维护辛亥革命成果的斗争势头继续向前发展。起义就像一粒火种,在中原广大人民的心中播下了希望,使当年只有十岁的马尚德,在革命浪潮的席卷下,了解和认识了当时的社会状况,懂得了革命的意义。马尚德就是杨靖宇,后来的东北抗日联军创始人之一,也是威震日寇的民族英雄。
白朗起义让冯玉祥从中领悟到了维护辛亥革命成果的重要性,通过与兴中会、同盟会成员的接触,他的思想向革命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
1915年,身为陆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的冯玉祥又奉令率部入川与护国军作战,这个决定让他进退两难。一直以来,冯玉祥的心里始终装着滦洲起义的死难烈士,始终装着推翻腐败的清政府的念头。冯玉祥十分崇尚孙中山的思想,对“民族、民生、民权”有着很高的向往和憧憬。于是,冯玉祥暗中与蔡锷联络,于次年3月宣布议和停战,以此助成了四川独立。
护国运动对推翻袁世凯的假民主真帝制起到了决定性的颠覆作用。1916年3月,袁世凯被迫宣布退位,恢复“中华民国”年号,起用段祺瑞为国务卿兼陆军总长,企图依靠段的力量团结北洋势力,压制南方起义力量,但起义各省没有停止军事行动。5月下旬袁世凯忧愤成疾,于1916年6月6日,死于病榻之上,时年57岁。
1917年4月冯玉祥因为在镇压护国运动的战争中倒戈,被傅良佐免去了第16混成旅旅长的职务。
袁世凯去世后,黎元洪出任民国总统,段祺瑞为国务总理。段祺瑞行事独断专行,使黎元洪处处受到掣肘。1917年5月,黎元洪与段祺瑞针对是否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了“府院之争”,一气之下,黎元洪免除了段祺瑞总理的职务。段其瑞离京后,令属下各省督军宣布独立,反对政府,攻击国会。无奈之下,黎元洪听取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建议,电召长江巡阅使张勋入京斡旋。6月14日,张勋率5000“辫子兵”,借“调停”为名,进驻北京,并于7月1日撵走黎元洪,把12岁的溥仪抬出来宣布复辟。
张勋复辟后,各路军阀掀起了讨伐张勋辫子军的战斗。冯玉祥也在旧部的拥戴下重回第16混成旅,率领部下参加了讨张行动,并因此而受到了段其瑞的信任,恢复了第16混成旅旅长的职务。张勋复辟失败后,大权独握的段祺瑞拒不恢复临时约法和召集国会,并以对德宣战为借口,向日本大举借债,以扩张个人实力。1917年8月,孙中山联合宣布“暂行自主”的西南地方军阀,在广州召开国会非常会议,议决《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13条,宣布成立护法军政府,以“戡定叛乱,恢复《临时约法》"为职责。1917年10月护法战争爆发。
1918年2月,冯玉祥奉命率部南下福建,攻打护法军。
西南军阀们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支持民主,他们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如何保住并扩大个人的地盘与实力上,他们不断与北洋军阀勾结,排挤孙中山。在这紧要关头,冯玉祥在湖北武穴通电主和,再次倒戈。冯玉祥以一旅的兵力驻守武穴,使周围各部不敢轻举妄动,一下子钳制住了上下十七个劲旅的兵力。
在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冯玉祥亦如大海中漂浮的小舟一般,时起时伏,一朝被免职,一夕又复职,身为政府军的一员,他一直迷茫着,找不到一条可以报效国家的路。
1921年8月,冯玉祥被任命为陆军第11师师长,从属直系军阀,率领部队进入陕西。在陕西督军阎相文自杀之后,冯玉祥于危难之中接任了陕西督军的职务。冯玉祥部的经费一直严重不足,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冯玉祥尽最大努力为地方服务,并且拿出军费的一半投入到办学中去,得到了地方上的一致好评。在陕西,冯玉祥的部队得到了扩充,至此,有了“西北军”的称号。
【三】联俄联共力主抗战
1922年夏,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这次战争爆发的导火索是梁士诒组阁。梁士诒是奉系用武力支持的傀儡,为了给奉系筹措军资,他不惜向日本借以重金,并在华盛顿会议上就山东问题向日本妥协,所有这一切都激起了直系的强烈不满。
奉军在张作霖和张作相的带领下,分两路大军沿津浦线、京沪线向内地猛扑过来,直系出动了三路大军与之对垒,但是战绩平。无奈之下,吴佩孚电告冯玉祥率部出陕西增援直系。冯玉祥一直对奉系卖国求荣的行为恨之入骨,因此也愿意加入直系打击奉系。冯部打败了奉系的进攻后,又回师郑州,击败了企图联合奉军攻打冯军的督军赵倜。5月,冯玉祥被中央政府任命为河南督军。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直系胜利宣告结束。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曹锟、吴佩孚成为继段琪瑞后的又一独裁者,他们控制了北洋政府,大肆搜罗民脂民膏,排除弃己,反对革命。
1923年,冯玉祥在孙中山的推动下,与陕军暂编第1师师长胡景翼及第15混成旅旅长孙岳结成同盟,决心寻机推倒曹、吴军阀统治,迎接孙中山先生北上主政。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冯玉祥任直系军第3军总司令。在部队未出发之前,冯玉祥已经与相关人员做好了布置,只等机会成熟回师北京,推翻直系统治。不久,冯玉祥趁直、奉两军在石门寨、山海关等地激战。战斗打得正酣,冯玉祥悄悄率军返回北京,在孙岳部的接应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定安门进入京城,接收了全城防务。起义部队囚禁了总统曹锟,推翻了北洋政府,从此脱离北洋军系,改编部队为“国民军”。起义军驱逐了末代皇帝,致电孙中山北上主持国务。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北京政变。
曹、吴失败后,冯玉祥任总司令兼第1军军长。于11月5日逐溥仪出宫。为了达到目的,张作霖、段祺瑞再次联手,段其瑞重新执政,为了制横冯玉祥,段其瑞对张作霖姑息养奸,津浦沿线各省区全部为奉系所占有。
接到冯玉祥电报的孙中山已经重病在身,为了国家的前途,他毅然北上,并提出“召开国民会议”和“废除不平等条约”两大号召。孙中山从广州绕到日本后于1924年12月31日抵达北京,入住北京宾馆。那时,孙中山已是肝癌晚期,加上时务紧急,又是带病北上,几日后旧病复发,于1925年3月12日病逝。
孙中山先生的逝世给中国革命带来了巨大损失。
1925年春,迫于奉、皖两系军阀的压力,冯玉祥赴察哈尔张家口就任西北边防督办,所部改称西北边防军。8月又出任甘肃军务督办仍兼西北边防督办。在此期间,冯玉祥接受了共产党人和苏联专家帮助,建立了各种军事学校。
1925年12月冯玉祥命令部下张之江劫持并杀死了徐树铮。
徐树铮曾经建树过一定的功勋,但是他作为皖系的鹰爪,也干了许多遗害国家和人民的坏事。徐树铮曾在抵制帝制中遭到袁世凯的罢免,后来他以“双料间谍”身份策动了张勋复辟和讨伐张勋的活动。1918年6月15日,徐树铮在天津暗杀了与段琪瑞政见相左的陆朗斋将军,因此而埋下了杀身之祸。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他极力主张镇压学生运动以及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同年,徐树铮出任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10月,他率兵进入外蒙古,迫使外蒙古在1919年11月17日正式取消自治回归中国。徐树铮这一维护国家主权的行动得到了孙中山先生的高度赞赏,孙先生电贺徐树铮,夸他取得的成就可与傅介子、班超相比。1921年,孙中山以非常大总统名义在桂林组织大本营,计划北伐讨直。此时直奉两系矛盾日趋尖锐,孙中山联合段祺瑞、张作霖组成三角同盟。徐树铮代表段祺瑞于次年初赴桂林与孙中山晤谈,主张孙、段、张三方联合成立全国政权,反对直系军阀政府。1925年12月11日徐树铮从国外考察结束回到上海,期间他与孙传芳会晤,商议直、奉、皖三系联合对抗冯玉祥和准备北伐的革命军。段祺瑞电嘱他暂缓赴京,没有引起重视,依然于19日动身赴京。复命后,徐树铮又于12月29日晚乘专车离开北京南下,途经廊坊车站时,被冯玉祥部下张之江派人劫持,并于30日凌晨杀死,结束了只有45岁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