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远方
那天上午,我刚准备好一大桶水,正拿起拖把准备拖地,突然听见了手机的来电铃声。我慌忙将拖把靠在墙边,小跑着进了卧室,拿起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看了看,一看来电提示是良哥的来电,便赶紧按了接听键。
“老婆,我刚才拿到驾照了,正在等回朱集的公交车。”我刚接通电话,良哥便直接说了起来,他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些,显然带着激动的情绪。
“真的吗?良哥你真牛,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奖励你!”不是我自夸,我家良哥就是牛,六月份报名学开车,不到两个月就拿到了驾照,虽然他一个星期只能去学两次,且每一次才上一次车,可是他每次考试都是一次就过关,且成绩优异,听说还不止一次被教官夸奖,可让那些屡次考试不过关,甚至还要花钱买过关的人羡慕不已。
“妈妈,我和哥哥去接爸爸。”孩子们听说爸爸要回来了,立马关了电视,要去马路边等爸爸,山儿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跟我打着招呼,凯凯已经先一步跑出了房间。
我一把拉住山儿,又冲门外喊了一声:“都给我回来,外面太阳这么大,谁都不准去,爸爸还没等到公交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呢。”
“妈妈,我不出去了,我就在家里等爸爸回来,我去拿扫把帮妈妈扫地。”山儿说着,便从楼梯间拿了扫把,有模有样地扫着地。凯凯回来后,也开始清理沙发和桌子,我放下手机,便拿起拖把挨个拖起了房间的地板。
良哥去年年前从东莞回来后,再次跟我说起不想出门打工的话时,我没有再劝他再出去多挣点儿钱,而是同意他就近找事做,或是自己干点什么事。他思前想后,都没能决定自己在家干些什么,最后在他的同学邀请他的时候,同意了同学的邀请,去了他高中同学在县城办的公司上班了。
他在外地打工的时候,孩子们时常通过电脑和他视频对话,每次视频时,两个小家伙都把我挡住,还经常让我没有机会说话。他们尽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可是却总是说个没完没了,还笑个不停。他也经常通过电脑给凯凯讲道理,让凯凯要听我的话,好好学习。他也总是欣赏着山儿的作品,或听着山儿背诵课文,夸赞着山儿真棒。我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欣慰和自豪,却没有看到快乐。
是的,他不快乐!他不想在外漂泊,更不想孤身一人离开家人。他每个月寄回来的工资是他在外承受孤苦和付出辛劳的收获,也是无法和亲人团聚的代价。三月他提醒我给他母亲买生日礼物,四月他念叨着我的生日,五月他念叨着凯凯的生日,六月他想要回家给父亲祝寿,七月他忧心父母在田间的辛劳,八月他念叨着山儿的生日,九月他操心着孩子们的学习,十月他心疼着孩子们冻红的小脸……他每天在外辛苦打拼,他每天都在思念着亲人,他总是让我不要舍不得花钱,让我和孩子们要吃好穿好玩好,可是他却不知道对自己好一些,每次回来过年,我都为他频添的白发,和他比出门时消瘦了许多的身板而心疼。
所以,当他再次说不想出门打工的时候,我没有再因生活困难的问题为难他,我明白钱是挣不完的,够用就好,也知道快乐幸福的难能可贵。他拒绝了东莞工厂老板一再高薪聘请的来电,当他的同学邀请他的加入时,他很高兴,当即便答应了。
他时常在晚上下了班以后,骑上公司的车,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赶回来,然后第二天早上很早又骑车去上班。孩子们每次接到爸爸的电话,知道爸爸晚上要回来后,总是说要等爸爸回来,可总是等着等着却睡着了。于是,他们总是在第二天早上问爸爸去哪儿了,时常后悔自己先一天晚上没有坚持住,没有等到爸爸回来,没有和爸爸说上话就睡着了!当他知道孩子们的苦恼后,就总是在自己休假时一大早就搭车回来,还总是变着花样带些零食回来。他每次休假回来,都给我们做午餐和晚餐吃,还陪孩子们做作业和玩耍。虽然他现在的工作很辛苦,虽然他现在的工资只是在外地打工时工资的一半,可是我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他的快乐,从他的笑声中,听到了他的幸福!
他每次回来,我和孩子们都在为他担忧,都期望他快一点到家。因为他经历的并不是一路坦途。
有一天晚上,我收到他的信息很久,他都没有回来,我给他发的信息他也很久都没有回,我和孩子们都很担忧,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九点多开始往家赶,赶到十一点了还没赶到家。就在我们很是着急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才知道他在路上出了事。我挂了电话,慌忙开车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看到他一脸的血,我吓得不知所措。他在我的帮忙下,疲惫地把自行车抬上我开来的车上,被我带回了家。俩孩子守着门没有睡觉,他们开门一看爸爸满脸的血,都吓了一跳。凯凯吓得大叫着:“爸爸,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山儿回头便拿出红药水和创可贴。他笑着安慰孩子们,用我给他准备的水洗了脸,又洗澡换衣后,才擦了山儿拿给他的红药水。在他解释后,我们才知道他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大货车,大货车的远光灯照得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使他不小心掉进了下水道。我们庆幸他只是碰了两个小伤口,也因此严厉警告他,以后不准再骑车回家,更不准晚上骑车回家,他欣然答应,也更加注意安全了。
那天上午,眼看着就中午了,良哥还没到家。当我拖好房间的地板后,又将楼梯间也拖了一遍。在我回到房间,看到坐在阳台上的山儿,和跪在沙发上,扒在窗台边的凯凯时,心不由一跳,我知道他俩这是在遥望着远方,期盼着爸爸的身影快点儿出现在路口。我没有打扰他俩,一声不吭地拿起了手机,拍下了他们的背影,并将照片通过QQ发给了良哥,良哥很快便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我给他发去信息,问他怎么还没回来,他说他回来有一会儿了,只是先去了婆婆那里,在婆婆那里陪婆婆说话,说马上就回来。
五分钟后,良哥果然出现在我家门前的路口,俩孩子呼喊着爸爸的同时,凯凯将山儿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兄弟俩一起飞快地下楼迎接爸爸去了。
不一会儿,良哥便一手拉着凯凯,一手拉着山儿上楼了。他放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袋苹果和一袋葡萄,和俩孩子一起去厨房将水果清洗干净。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边聊着天,边吃着果盘里的葡萄,两个孩子对着爸爸问前问后,良哥一一回答着,答应他们以后回来后先回咱家,然后再一起去看奶奶,还提醒我抽空带俩孩子去县城玩两天。
七月二十五号,我便带着孩子们去了趟县城,带他们去襄阳公园玩儿了一天,第二天良哥又陪我们玩儿了半天。那两天天气很热,可是两个孩子都很开心,良哥加了夜班,才挤出半天时间陪了我们,并和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将我们送上回朱集的公交车后,他又忙着去上班了。
以前良哥一个月不上班,或者我有一个月不能挣钱,我都很害怕,因为我们有两个儿子,因为我们负担重,我们要养活两个儿子,要供他们读书,还要给他们盖房娶妻。自从我不能出门打工,也因为身体状况无法在幼儿园上班后,便总是感觉自己是个废人,常因自己的无能而自责。虽然良哥没有因为我的拖累而有任何怨言,甚至比以前对我更好,可是我依然很是难过,总是感觉自己太对不起良哥,害他一人肩负着全家人的生计,让他承受着比以前更重的负担。
很早以前我就很喜欢写写画画,时常写下一段心事、一个感慨、还有美梦和噩梦,也时常题一首小诗,抒发自己的情感。而良哥一直很是反对我写文,他说我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还浪费时间和精力。后来我走进了江山文学网,走近了真正的文学,良哥才一反往日的态度,欣然同意我和文字为伍,让我学习写作,支持我学习编辑文章。我在我的童年里与少年的他相遇,成年后又和他相知相爱,后来我们又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这一路,我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在日子里也有过多次的吵闹,可是我们依然同甘共苦,风雨相伴,不离不弃。如今,他的关怀和支持让我感觉更加幸福,生活有他的关怀,心灵有他的抚慰,学习有他的支持,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
良哥在家工作半年了,他的工资依然每个月都按时交给我,虽然钱的数量比以前少了一半,虽然我们抛开开销后所剩无几,可是我却再也没有为钱而发愁和害怕过。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有妻儿的地方就是家,有家的地方才温暖。我也知道,在孩子们的心里,有爸爸在,这个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在,他们才拥有了真正的快乐。我更明白,人只有快乐了才幸福,只有幸福了才快乐,这些都与金钱无关。
我依然守护着我们的两个孩子,守护着我们的家,等待着良哥有空了再回来与我们团聚。两个孩子依然时常默默地遥望着远方,他们每一次深情的遥望,都是对爸爸无尽的思念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