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龙王崖(散文)
人生几十载,领略过很多名山大川的旖旎风光,然而只有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大山的名字,深深地铬在我的脑海里,这座山就是家乡的龙王崖。这座山座落在我老家的背后,它虽不是一座名山,但却是家乡的地理座标,在百度和谷歌地图上,可查询到龙王崖的山名。
龙王崖地名有两种说法,一说相传大别山一带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龙王崖处在这片大海之中,它原是东海龙王的一处寝宫,距龙王崖东面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的九龙山,就是龙王九个王子的栖身之地。龙王的寝宫演变成现在龙王崖,这种说法似乎合理。
再一种说法是龙王崖曾叫落雁崖,相传很久以前,一群南飞的大雁途经这座山的上空时,其中有一只大雁突然坠落到山顶上,幸好被一位打柴的村夫救起,经养伤数日后再将其放飞。次年,村夫因病倒床,曾经受伤坠落的大雁为感谢村夫的相助之情,不知从哪儿衔来一棵药草,村夫食后不日病逾,因此才有落雁崖一名。
两种传说都是神话,都没有任何依据可究。龙王崖这一称谓究竟何时缘起,如何心口相传至今,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对这座山的敬仰超过任何一座名山,它已经变成我心中的一座圣山。
龙王崖的西面与罗田县境内的麻姑山和飞来峰对峙,两峰之间相距二三公里,西河在两峰之间逶迤而过,通往安徽省的S201公路在龙王崖东面余脉的山脚下经过,往南看,武英高速公路如一条彩带飘忽在万山丛中。
“中国好空气,英山森呼吸。”这一宣传主题突出了家乡生态环境的最佳,无论站在哪一座高峰之上一览众山,总会有几十公里的能见度。如果站在龙王崖的主峰上,东面的英山尖、西面的观音山、南面的仙人台和北面的天堂寨尽收眼底,这四座高山都是鄂东名山,其名称具有仙境的味道,它们将龙王崖围在其中,可见对“龙王”的器重。
龙王崖主峰,山势险峻,壁立千仞,光滑的石壁上,趴满了石苔。危峰兀立的龙王崖,是家乡农谚的最好印证,“龙王崖,戴了帽,客无茶,阿(拉)把尿。”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龙王崖顶峰若被云团遮住,必是有雨要下了。“龙王顶上显早霞,几天无雨泡(沏)客茶。”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若发现龙王崖上空出现早霞,必定是要大旱一段日子。如此,龙王崖周边的十里八乡的人还得看着”龙王“的脸色过日子。
在龙王崖的南面,有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与龙王崖一起环绕成一个山窝,从四周的山岗到山窝的底部,落差千余米,山窝边缘周长大约有七八公里,巨大的圆形山窝,极像一个沉睡万年的火山口。山窝里有一座水库和一个叫蜢子冲的山村。
雾水季节多的时候,山窝里的水库和周围的森林腾起的云雾徐徐升起,当升至将近山窝边缘时,山窝中轻飘的白雾就像家常锅中煮的米汤一样,翻卷沸腾,飘忽不定,这样的景致被家乡人称为天窝煮粥,小时候,我最喜欢看这奇幻的妙景。
龙王崖怪石嶙峋,在主峰东北侧陡峭的山排上,突兀出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的体积有一间房子那么大,这块石头原是整体的,在五十年代的某一年,巨石被雷击劈为两半,后来称这块石头为“雷打石”。就在这次强对流气候的雷击中,还将距雷打石下边不远一户人家的妇女被雷击致死,妇人死时胸前还抱着一女婴,好在雷公心软,这婴儿当时还活着。
距雷打石平行距离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叫龙王庙的小庙,龙王庙历经几度重建,几度衰败。如今,那座破旧的小庙还立在半山腰上。小庙香火也不旺盛,让人称奇的是小庙后边崖脚下,有一个长年不曾干涸的泉井,泉井深有两米,泉井的上方完全被一处山崖覆盖,崖底抵近泉井水面只有五十多公分的距离,哪怕是百日干旱的季节,这崖体总是湿漉漉的,湿漉的崖体上总有水滴不断的汇聚,每隔三四秒时间,拇指般粗的水滴叮咚一声掉到泉井的的水面,荡起一圈清亮的涟漪。
在主峰北面石壁的下端有一处缓坡,这处缓坡叫旗中坪。旗中坪树高林密,走进林中依然可见趴满绿色青苔的断垣残壁。相传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自天京被清军攻陷后,带领幼天王突围退至大别山一带,途经龙王崖这座大山时,为迷惑清兵追剿,忠王令一支人马在龙王崖主峰下的密林中遍插旌旗,摇旗呐喊,终于让主力人马突围逃出,而留在林中的百余人马全被清兵砍杀,于是旗中坪一名被传至今。
旗中坪曾经是周边乡村人家躲兵匪、逃壮丁、躲鬼子的避难之地。昔日老家人称这种避难生活叫“跑反”,我也不知道这一名词是什么意思。曾记得我奶奶说过,她有两个弟弟,我应称为舅爹,有一年,为了躲避国民党军队抓夫,兄弟俩在旗中坪的密林中躲了几个月。1933年冬,大舅爹参加了鄂豫皖红军队伍,直到解放后国家送来了“光荣烈属”的牌子,家里人才知道大舅爹牺牲在长征途中。
龙王崖与我儿时的成长经历也有关系。小时候,我经常与垸里的小伙伴到龙王崖山上捡枞菇、摘山楂、找插秧苞,扒茅根,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山珍美味,回到现在,这些东西可是最好的绿色食品。五十年代,我曾经吃过的蕨根粉的粑,作为食材的蕨根就采自龙王崖,我真是既尝过龙王崖的甜,也尝过龙王崖的苦。
龙王崖虽是一座独立的高山,但也常有野猪、毛狗(狐狸)、獐子,野兔、山鸡等野生动物出没于林中。还记得童年时,经常看到几只老鹰盘旋在龙王崖半山腰,家乡人称这种老鹰叫大花鹰,大花鹰的眼睛非常犀利,隔着几里路的空间距离也能看到山下人家的小鸡、小鸭出现,每当发现目标,立马俯冲下来,将可怜的的小鸡、小鸭掠食而去。一般,从大花鹰发现猎物到捕捉猎物,只有几秒时间,可见大花鹰的俯冲速度不亚于美国王牌战机F22。
读小学时,老师经常带我们到龙王崖登山,曾经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写的一篇《龙王崖》的作文,被评为年级范文。后来我长大了,能为家里做些家务事时,经常上龙王崖打柴,每年夏天都是乘着黎明前的凉爽上山,有时走到龙王崖主峰顶上,天上还是满天繁星,这时我躺在崖顶之上,沐习习山风,看天上流星,听草丛虫鸣,惬意的感受着大自然的夏夜之美。
七十年代初,我离开老家参加了工作,每次回老家时,只要远远的望到那黛色的龙王崖山峰时,心里想我又回家了,又能看到年迈的父母了。
2007年的一天,在父亲的陪同下,我再一次登上了龙王崖主峰,站在主峰之上一览众山,不由感概万千,天还是这方天,山还是这座山,所不同的是,儿时对这座山的童趣已经久远,斯人已老,剩下的只有对岁月的感怀和对家乡的眷恋。
呵呵,先从文字里登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