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回家(散文两篇)
序:三年前的这个日子,她依依不舍地送我登上去往南方的火车,然后在枯等中病逝……三年后的今天,我在对她不倦的思念中,带上另一个她一起回家。
1. 等待的驿站
好多好多的等待都快枯谢了,好多好多的昨天都开始发黄了。而你,依旧不经意地发出几条时有时无的信息,向我证明着你我的昨天还在。但你仅发几条信息而已,却依然不回头地走了。你走了,连火车也随你远去。小站,却执拗地守着,只因我们一块儿被你甩下么?!
幻想着能跟你去南方,南方的男儿,可都象黑睛浓眉的你?都象穿着咖啡色休闲服、意气风发的你?!这里,却有个女孩守在故土,为了读懂你日志里的痴恋与张扬,夜夜点燃亮丽的星星,写朦朦胧胧的心事,然后,嚼碎咽进肚里。至今不曾寄出一笺。
反复嚼完你的信息后,有个女孩儿乱了清闲。她开始有意或无意地在小站转悠。等你归来。你会回来吗?!那列火车已往返无数次了,拥挤的人流中却仍盼不到你那袭孤傲的清影。或许,你已走得太远了。为此,她好遗憾,遗憾中,却仍祈望你在归途。
在遥远的南方,你一声声地呼唤着爱;在故乡的小站,我一次次地失魂落魂。风衔着雨,你的形飘荡成风雨中的流影,在我心力能及的地方,孤零零地绽放。这时,雨星子冷么?要我来疼爱吗?!
经过漫长的相思,我终于推倒了用矜持砌起的高墙。我的青春鸟也同时飞走了,再也没有归期。却日夜兼程地追着远去的你,已经过了好几站了,却没有一站是属于你的。你坐在火车上,任我的鸟儿一程程地追寻,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到哪儿,你的浪漫旅行,还有没有归宿?
你走时,家乡的麦地还是青的,青青如我的思念。如今,这麦地又重新泛起青波了,你还没回来。我的情也象麦子一样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我不知道,我心锁的钥匙怎会捏在你的手里?!锁快生锈了,你才缓缓地打开。开了,却不见你走进来。这可伤了我的心哩!一颗善感的心,一颗高高挺起胸膛的公主的心!
天,又近黄昏。这是归来的时候。连牛羊都回来了,连燕雀都回来了,你还在遥远的南方,展示一片男性的天空。让渴望走近你,让思念走近你,让家乡的那座小站也走近你。然后,在渴望中找你的笑容;在思念里盼你的回音,在小站里拥抱你火一样的热情。你该回来了。回来脱去我一身的苦恋,抹去我那些朦朦胧胧的心事。然后微笑着,带我走出寂寞,并在你我的手心上,入血入肉地刻上对方的名字······
只是我真的能等得到你回来吗......
2. 回家
又到踏青时节了,让我们启程,回家吧!亲爱的。
家乡美吗?你支起两腮:是否也富有诗意?!
我仰望天穹,再看看脚下这苍茫的大地,摇了摇头。你泄了气,可怜巴巴的样儿: 那就别回去吧?!
我揉揉发酸的眼睛:不!一定要回家!!
是的,亲爱的。一定要回家。家乡没有诗意,只有一片田野,楼房与树木参次不齐地呆立。不过,你可去府河(长江的一分支)边走走,看金色的沙地与祥和的白色炊烟。有一支歌,叫作《相思河畔》的,正顺着这条河流淌,一直到她的家乡,你听了,必定终生难忘。
燃一根烟,我涩涩吸着。你叹一口气,说我玩着深沉,总在不停的编故事哄你。眼圈红红的,象患了红眼病。
我没骗你,亲爱的。你不愿看到的,总会在眼前出现。你是知道的:她叫冬儿,会弹一手好吉它的冬儿。她曾在那条乡径上、那河边,对我讲过好多作家三毛与荷西的传奇……唉,你怎么了?!不要哭!让她来接我们好不好?!
那首永远温暖而忧伤的歌子,埋在地下与春天一起抽芽么?!你呢?亲爱的。该和着节拍,站在时间的飞越中,向她致意:是她的逝离,你才有机会和我一起回家的。对不?
我灭了烟,望你泪眼朦胧。
亲爱的,别这样儿,别与她去争比。她已经死了,在那个刮风飞雪的寒夜。
不忍心离去的是歌声。走在天涯,她秀发飘飘、莲步翩跹。那支红色的怀表是火种,她把火种留给了我,算是现在她给你的祝福。歌声如诉,拉长了无数个雨季。
你终于心碎了:讲讲她的故事,好么?
是的,等我们坐在庭院里心平气闲时,我会讲给你听的。关于她的一切,我生命的冬儿:她时常依着我坐在河滩、拉住我逛夜市、骑自行车去地里偷别人种的甘蔗、唱歌下棋、嚼满嘴歪歪斜斜的诗、弹满腔无谱的吉它。最后,严冬来临,陈俗与金钱变本加厉地剥削着她,直至鲜血染红了碑文。瘦骨嶙峋的爱已彻底毁灭。我才懂得了死亡。你呢?亲爱的。死亡该是怎样的一种超越呢?!
我凝注着你,心疼你的难过。这些你迟早是要面对的。
她最后含泪僵卧的悲姿深深地刺痛了我。亲爱的,你该知道的,你便是她的再生。
车终于喘着气停下。记忆便在眼前消失,留下两声长叹,随风飘散。
我们到家了!有葱郁的田野、红色的花朵以及翩翩起舞的双蝶。你感受到了一份鲜嫩、一种热烈、一缕甜蜜。那么,亲爱的。就请爱这里吧!用你的心灵、用你的激情、用你数十年后带笑的歌声,留下来,陪我走完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