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犬有灵且美(散文)
街道的一角,一辆汽车没有任何征兆地起动了,它打把掉头,向着夕阳落下去的方向驶去。车后,一道浮动的尘烟在不经意地随风消散,之后,街道一下子陷入了空空的寂静之中。这样子就好像在静静的水面投了一块石头,涟漪就在水的洞穴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圈套着一圈由深而浅地传播到岸边,消失,接着是平静如常。是的,总有一些什么是可以让人安静下来的,比如,雨后叶片上的一滴水珠,雪后屋檐上的一丛小草,夕阳似落未落之时的一条小溪,慢慢陷入暮色中的一片寂静的高梁地……而今,这些安静的事物都在远方蛰伏,要代替它们的将是格外鲜活的一幕。那时,汽车已经起动,倒车,调整方向,驶离。我以为这再平常不过了,在汽车多如牛毛的城市,这司空见惯的一幕还能打动谁呢?
这时候,我看到的一切让我“哗”地一声在心里大笑,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就在烟尘还在汽车后面荡漾的时候,越飘越淡的浓烟里出现了三只追逐汽车的流浪狗。本来它们很散漫地在道边上翻找人类遗留的垃圾——这只歪头撕咬一张莫名其妙的纸团;那只神情专注地嗅一条破布条的味道;另一只则伸出了舌头舔食人类随手扔掉的半个烂苹果。对于一只流浪狗来说,那苹果的味道如果中意,它肯定会啃一啃,味道不中意就丢到一边去,接着再找别的可口食物。它们身上肮脏不堪,皮毛灰黑,绒绒的细毛条缕难分,头部的毛发粘在一起遮盖住一双明亮的黑眼睛;鼻子头上也是黑黑的湿湿的,并且一耸一耸地嗅来嗅去,看着它们的一举一动就觉得特别有意思。它们偶尔会抬头看看走近的人,再细心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我总以为,它们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心灵早已麻木,再不会对周边的事物产生什么兴趣了。可是当一辆汽车发动起来,驶上街道,这几条小生灵就像商量好似的,立马放下正玩着的垃圾们,一起奔到街道中央,连停都没停一下,追着汽车向前奔跑,其中,最大的一只狗以绝对优势跑在了最前边,两只小不点一前一后紧紧跟随。看它们兴奋得样子,你没有理由不相信,它们就是一群淘气的孩子。就像我们儿时跟在一辆拖拉机后面奔跑一样,那时,我们也是正玩着游戏,远远地看到拖拉机进村了,马上会放下一切,奔扑而上,那种兴奋、紧张、快乐与剌激,让成人们都不可理解。
小狗们追着一辆急驶而去的汽车,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游戏。或者,它们太在意汽车轮子转动这件事,不明白它怎么就转起来了,而且比它们奔跑起来的速度还要快。这个疑问在它们凝视的眼睛里变成一个大大的问号,使它们产生了要和汽车一决高低的想法。或者,我以为,一群喜欢奔跑的小狗追逐汽车也只是为达到一种愉悦,全无什么新鲜奇特的想法。它们的祖先历来就以奔跑为业,并以追逐得到食物;但当它们成为人类惯用的工具,奔跑的能力逐渐丧失,而在骨子里却依旧隐藏着原始追逐的野性。
一只小狗见汽车跑远了,或认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超越跑在前边的同伴争到第一,更不可能追上疯了一样奔跑起来的汽车,于是无望地停下来,泄气地坐在地上。它扭头看一眼汽车,又回头看看身后,最后还是向着汽车驶去的方向,落寞地看着它的同伴继续奔跑;跑在中间的小狗扭头看见后面的同伴不再追赶,追逐的欲望也一下子减了大半,象征性地、没有动力地又向前追了几步,泄气地在原地徘徊、溜达。这时,只有跑在最前边的那只健壮的小狗,离汽车最近,它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在做最后的努力。只见它四条小腿奋力跃起,细看过去,它的身体都有些倾斜起来了,那是全力以赴的结果。但是,但是,当汽车驶上一条宽敞的马路,一转弯跑得无影无踪,这一变故,使跑在最前边的小狗失去了追逐的目标,游戏变成单方面的事情,一切奔跑就都变得毫无意义,也无兴致了。
这是我在站台上看到的一幕,那时夕阳西下,云朵飞扬,傍晚的风正带来一个没有名字的夜晚,天开始暗了下来。
就这样,我坐在行驶的汽车里,就又看到了另一只奔跑在人行道上的狗。那应是一条最最普通的狗了,身体窄细瘦长,奔跑起来轻盈如絮。看它背部闪光的毛色,以及腹部有力的肌肉,灵活张望的动作,就知道它是健康的、灵性十足的。它奔跑的方向和汽车行驶的方向相同,只是狗的位置比汽车稍微靠前一点,所以,坐在汽车的后面,这条狗的一举一动,就全在我的眼里了。看到这只狗时断时续,时缓时急跑动的样子,我对它竟产生了好奇,也便有了想看个究竟的想法。狗绕过一个个行人,绕过一辆辆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又闪过一个个商店、洗浴房和买杂物的五金店,一直不停地向前跑。其间它并不去关注任何事、任何人,对于那些写着足疗、洗头房、以及一小时住宿标志的具有特别意义的门庭更没什么兴趣,这让我疑心它是一只没有性别的狗。四五里路,偶尔停下来寻觅,都没一个回头的动作,更让我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究竟想去哪里?要去做什么?还是找什么人?或者还是它随主人外出,又独自回家?狗不会说话,但狗有狗的理论,风中,有它理解的味道,前边有它想象的事物。它的奔跑必定会有一个答案。看见它斜着眼看灯厢上的字,不认得就低吼两声,它有时也会停下来嗅嗅泥土里的味道,脊椎深陷进肩胛骨里,弯折起没有多少脂肪的背部,更显出一种帅气和干练来。等它嗅得有了结果,它会继续向前颠颠地小跑起来。
就这样,它走走停停,我们一站又一站地停靠,互相超越的速度,竟然谁也没把谁给丢了。最后,看着它跑进一个十字路口旁的汽车维修站,我视线中的再没有出现它的影子。真不明白,那个大门洞开的汽车维修站怎么会将它从那么老远的地方吸引过去。那黑漆漆的地面有些潮湿,又不洁净,只有汽油和润滑油的味道从空洞的大门里漂出来,混和了金属的味道和冰冷的硬度。
但是,一只狗却跑了进去,再没见它出现,这真让人失望。
可我对养狗这件事一直在不予考虑之中,虽然远远地观看狗类朋友们还算是件有趣的事情。不过,一只狗与一个家庭的关系真不好让人确定。
我很久才去一次明先生家,打开门的瞬间,一大一小两只狗就会一起从刚刚敞开的门缝里使劲往来钻,说是欢迎我,倒不如说是在挡我进门。等主人大声喝斥之后,它们才转动身子回到室内,然后,把头转回来望着我,又不失时机地摇着尾巴嗅我的裤腿,即悄悄确认我的身份,又做出了欢迎我的神态。当我的气味唤起了它们久远的记忆,它们就开始要求和我亲近了。这真是令人难堪的场面。一边是它们在用全部的热情想打通我的情感,一边是我后仰着身体做出怪异的表情,将两只狗拒于千里之外。主人在它们往我跟前凑和的时候,就会大声喊,托尼,那边去。Q听话,你,那边。叫托尼的狗听了,转头讪讪走开。叫Q的狗也跟着躲到一边去了。狗的嗅觉灵敏,但是狗的孩子气真让人拿它们没办法,主人喝斥它们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着,叫托尼的狗就又转了回来,凑到我的面前,看我的表情,又抬起前爪来想让我握住,那副认真的态度都让人哭笑不得。我只好难为情地劝道:行了行了,不握了。听到这不冷不热的话,它就会讪讪地走到一边,不再搭理我;可是,只一会儿功夫它又蹭到我的身边来了,并又一次观察着我的表情变化来慢慢接近。它的眼睛明亮,纯洁,光彩夺目,它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紧你,和你用眼睛交流。你如果稍一给个好脸色,或没有拒绝或没露出反感的表示,它则会离你更近,试探性地偎着你坐下来,友好地支起上身,继续和你对视,是想得到你的赏赐,还是要得到你的爱抚?哎,真是的。于是,我和它再次强调:行了,行了啊。它才又知趣地挪一挪上身,也只挪出个三五寸,看你不再注意它们时,马上会重新凑到你的身边,继续它的无理要求。
它们的主人不明确地和它们排资论辈,而是冲着它们大喊,去,找你爹去。然后,又进一步说,找你妈去。这感觉,无论是托尼还是Q都是这家户口本上的一员,占着户口页,如果可能的话,在与户主关系一栏恐怕也要写着长男次女之内容,并标注鼎鼎大名,出生年月,身份号吗未位还得是奇偶数字以分清性别等等。这让我对它们的身份起了十二分的怀疑——前生它们是否为人,才在这世与人类成为朋友了?
因此,“这是一个使人容易产生错觉和感到诧异的雅尔塔的秋天,简直无法明白,这究竟是百花辞谢的春天呢,还是姹紫嫣红、晶莹澄澈的秋天?在凉台的柱形栏杆外面,一丛处女般洁净的白花正在阳光下展枝怒放。随着气流的每一吹拂,或者说得更正确些,随着空气的每一呼吸,花儿慢慢散落下来。我知道,这丛花是安东·巴甫洛维奇种的,因此担心碰着了它,虽然我很想摘一枝哪怕最小的花枝留作纪念。最后我下定决心,把手伸向花丛,但忽忙又缩了回来——一只名叫卡什坦卡的毛茸茸的红毛小狗在下面花园里对我吠叫起来。它用自己的后爪不停地踢土,叫声同契诃夫描写的一模一样:‘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小狗蹲在地上,竖起耳朵谛听。阳光照耀着它那对黄色的善良的眼睛。”(【俄】K·帕乌斯托夫斯基《面向秋野》)
这一刻,秋天的风正吹过海棠树深深的叶子,把海棠成熟的芳香弥漫到静静的夜色里!小狗们并未走进夜色,而是和人们的爱住在一起。
倒也是哈,只管自己知道“客西”是谁,却忽略了读者们了。嗯,改成一看就知道的好,《犬有灵且美》。
知道现在正有《左手劈刀》播放,但一直没时间瞄几眼。您说得剧中的那匹马,那么神勇,且灵性十足得让人泪奔。祝好!
万法有一理:你付出什么,回报什么。对人对物对一切,都是此理。
懂事的狗儿,必定有懂事的主人。流浪的狗儿,兴许有流浪的主人。
我家隔壁邻居在收留“流浪猫”,家里猫孩子成群结队的。她说“这么多猫,愁得慌,咋办呢?”哈哈。
我是不喜欢养宠物,因为我养家已经很累了。哈哈,乱说一气,跑题了。作者见谅,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