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走进红红火火(散文)
站在红红火火的门前,落入眼底的是一座很普通的房子,孤单地坐落在快速通道那块空旷的地方,如旧时有钱人家的宅院。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翻看了几遍,总算确定了张总的电话号码,打通了果真是她。不久,便见一位一袭黑裙,手执阳伞的丰满女子,向我款款而来。因为有约,彼此照面并没有陌生感,似早就熟识的样子。
时间是前一天就在电话里约好了的,因而她才能有点小闲情地陪我一路观看,一路解说。穿过竹子编成的院扉,几间泥土垒的墙壁,稻草覆顶的农家小屋,让我恍如回归到了童年。土墙草屋的后面有几个刚刚搭起的大棚,新翻过的土地,散发着亲切的泥土味。地里有青旺旺的小青菜,成熟新鲜的大毛豆,假山上的那只披着白衣的冬瓜,此时已与假山合二为一,在石缝中躺着不愿离开。小屋的南侧是一条小河沟,里面荷叶田田,荷花已经盛开过了,结了莲子,也还有一两朵贪玩的荷花赖在初秋里,开在即将老去的荷叶丛中,分外妖娆着。此时正是采摘成熟莲子的时候,有客人在摘莲子,也有客人摘了荷叶带回家,洗净后晒干,制成荷叶茶。还可以用新鲜的荷叶托起已经做好的美食,美食的香与荷叶的香味搀合在一起,那就是我们童年的味道。
木制的亭子边,一个废弃的旧木梯子搭在一边,一株缠缠绵绵的紫藤攀援而上,亭子便在紫藤的浓荫下度过炎夏中一个个暴晒的日子。经常会有来用餐的客人,坐在亭子里,就着紫藤的浓荫打牌等时间。此时的紫藤花期已过,一个个的果子挂在藤叶间,在初秋的风里轻摇着。那根不用的竹杆,很随意地搭在屋檐下,一株我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就势缠绕其上。行走在诺大的院子里,一草一木皆是很好的道具,都能恰到好处地得到利用。看似随性,却处处独具匠心。
而张总给我映象最深的是她胳膊上那朵枝青叶绿的玫瑰纹身,问过张总才知那并不是纹身,只是一枚贴花。那年她跌了一跤,胳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至今她的那只胳膊里还留着固定的不锈钢条。冬天衣服多无所谓,夏天时那疤痕特明显,为了遮羞她才用这样一朵花贴在上面。胳膊上的贴花,院子里的种种随意,无不显现她内心那份狂热的文艺情结。
成群的鸡鸭在网住的空地上,嗄嘎地、旁若无人地寻食,几只羊子在啃着树皮,见有人来,扭过头张望几眼又自顾忙去了。几只大白鹅混迹在鸡群鸭群里,是那么显眼,而我却有种久违的惊喜。这样的情景是在我小时候的农家小院里,才能见到的,数量却是比这里少了很多。
张总指着那些散养着的鸭子,告诉我那就是她家用来制作老鸭汤的鸭子。老鸭汤就是一盘地地道道的农家菜,她家的老鸭汤不同与别家饭店,她家的老鸭皆是自家养了一年多乃至两年的纯正麻鸭和白日红。养白日红是为了收取鸭蛋,待过了最佳产卵期便会宰了煨汤,这时的鸭子才是真正的老鸭。饭桌上整只的鸭子一般都是白日红,麻鸭一般是用来红烧,或是切成丁块再煲汤的。
说起这煲汤,张总说,首先是选料,原材料不好,再怎样的高手也制不出令人叫好的菜来。自家养的鸭子,吃糠稻长大的,终是不同于从菜市场购回的,饲料催大的鸭子,味道自是不一样。再者就是清洗,鸭身上的血水一定要冲洗干净,不能用热水清洗,那样鸭肉显老,影响鸭肉的口感。煲汤时,把洗净的鸭子放进砂锅中,放入适量的清水,大火顶沸之后再文火慢炖,至鸭肉烂熟,这样煲出来的汤才会清鲜爽口。她家的老鸭汤里从不放什么调料,只切几片姜片放里面,再放适量的盐,汤好了,上面再撒上几段葱花,绝对的原汁原味。
而锅巴也是她家一绝,五口大锅每天都会煮饭,每天都能炕出相当份量的锅巴。那锅巴也是掌握了一定火候的,薄薄的,两面熏黄,吃起来嘣嘣脆。吃的时候,把锅巴掰碎了放进碗里,浇进滚烫的老鸭汤,再挟些鸭肉放碗里。锅巴浸泡在清汤里,金黄灿灿,入口酥香。纯正的老鸭汤的香味、木柴火烘焙出的大锅锅巴的香味,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在袅袅的热气中飘散开来,令人垂涎。只是这老鸭汤泡锅巴要现泡现吃,不能耽搁太久,时间长了,汤中锅巴胀糊了,没有酥脆感,又上不了筷子。
如今这大锅锅巴真不容易能吃到,自从液化汽走入寻常百姓家之后,家家只用电饭锅煮饭,液化灶炒菜了。我婆婆的大锅锅巴也炕得极好,那段时间家里的电饭煲坏了,婆婆就餐餐在大锅里煮饭,于是便餐餐炕点锅巴。公公上菜市场时会把锅巴带给我们,我们当零嘴吃着,遇见家里来人了,拿出锅巴让他们尝尝,吃着皆说越吃越香越有味。在饭店用大锅煮饭的很是少见,能吃上这大锅锅巴的更是难得。
听了张总的介绍,让我也学会制作老鸭汤的窍门了。原来家里烧家禽时,烧之前都会用热水烫去血水的,怪不得吃时总是口感老老的。现在知道了,也不必每次烧这样的菜时,都用料酒,再放入别的材料。真正的美食是越简单,口味越好。简单地烧制过程中保留了菜的原汁原味,吃时当然时越吃越想吃了。
老鸭汤性寒,吃了清火带凉。锅巴吃了容易上火,两者配在一起,相得益彰,真是绝配。而这位能干的女子,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捋起衣袖下厨烧菜。品着张总亲手做的老鸭汤,吃着脆脆香的大锅锅巴,忍不住一碗又一碗,直到撑不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