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皆非
　　 （小说外一篇）
　　 一
　　 张老汉笑得十分开心，像拣了个金娃娃。今天在农资公司门口，他买了一平板车低价化肥，大家都夸他有本事。
　　 清早，他拉着平板车要到农资公司买化肥，未到门口，就遇上一个要出手化肥的人。听这人说，他买多了，不是家里等钱用，他还不卖呢！张老汉试着压了下价，就以一百三十五元一袋成交了，每袋比农资公司便宜了四十元。
　　 张老汉承种着东山的苹果树、这可是“摇钱树”。几年来，张老汉靠它把钱包装得满满的。
　　 今年，张老汉下决心大干一场。买到化肥后，他就请了几个工，把一车化肥施进果树林去了。
　　 二
　　 张老汉哭得那么伤心，像死了亲娘老子。那挨千刀的骗子，用假化肥把张老汉骗了！
　　 清早，张老汉喜滋滋地去果园，想着施了肥，果树将会更加生机勃勃了。进到果园，他呆如木鸡，他惶恐地看着每棵苹果树，全都萎恹恹的。在县里当干部的女婿带了一点到农科站化验，施的哪是化肥？全是陈石灰粉、胶泥水、加少许碳酸氨等混料合制成的，由于石灰遇到土壤中的水分，热量挥发而烧烂了树根。
　　 这一消息，像汽油桶里投了一枚炸弹。老伴、儿子、女儿的责骂声不绝于耳。张老汉脸朝黄土背朝天挣来的几文血汗钱就这样轻易地被骗去了，还把几十亩果林毁掉，怎么向家里人交待呢？种果林时拍胸脯打保证的情景他没有忘记。家里人相信他、他也相信家里人会支持他，但今天这样丢人现眼，他在阴沟里翻船了。
　　 张老汉在牛角尖里越钻越窄。他踉踉跄跄、懵懵懂懂地走进卧室，从老伴大包小包的包裹中翻出半年前在街上买的耗子药，喘着粗气象吃炒面一样地狠劲吃起来，倒了一怀水一喝而光，之后捂着肚子、模模糊糊地斜卧在床上，等待着死神。
　　 他听到脚步声，奇怪，阴间的鬼走路也有响声？肚子怎么一点疼痛感也没有呢？难道是人在阴间无知觉？脚步声越来越清楚，他试着摇摇头，自己有感觉，再一听，分明是老伴那裹得粽子般的小脚磕击地板所发出来的声音，这声音他听了几十年。
　　 直到此时，张老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不该丢下可怜的老伴……
　　 泪水涌出来，顺着眼角的皱纹悄悄流到耳上、枕巾上。
　　 “他爹，你咋啦？不舒服？”他一咕噜爬起来，把老伴拉住“我……我……”擅抖的手臂，像强烈的地震。“他爹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寻短？为什么呀……”老伴看到桌上吃剩的耗子药。
　　 生离死别、肝肠寸断。
　　 三
　　 手扶拖拉机急促地喘息着，像爬山的老牛。在急诊室门口，大家七手八脚把张老汉抬上急救床、协助医生灌肠、输液。折腾到大半夜，直到化验结果出来，大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耗子药内无毒，是由包谷粉和香料制成的。
　　 一大早医生就叫出院，交了90元急救费，张老汉在儿子、女婿的搀扶下跨进家门，此时老伴欲哭无泪，欲笑无声。昨夜哭了一通宵，她的双眼像两颗烂桃子。
　　 下午，老伴为张老汉烧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尽管精疲力竭，但只要老头子好，心里总是实在的。
　　 大家围坐一起、本是一顿团圆饭、可是谁也举不起筷子。还是女婿头脑活套。把碗厨里一个朋友送他而他又舍不得喝，准备拿来孝敬老岳父的大曲提出来，每人满满地斟了一杯，一杯杯下肚，大家的话多起来，幸好耗子药是假的，不然，今天就吃不成团圆饭了。
　　 一顿饭吃到中途，只听“恍档”一声，张老汉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也歪歪地倒在沙发上，只见他脸色惨白，青筋暴跳，人事不省。
　　 “酒精中毒——”女婿活未说完，也顿觉天施地转……
　　 这一次，张老汉、儿子、女婿全住了院，命是保住了，全家却折腾够了！
　　 酒是假的，掺有毒物……
　　
　　 盆桔熟了的时候
　　 （小说）
　　 张恩华
　　
　　 嚓嚓嚓，嚓嚓……
　　 鞋掌在清冷的秋风中徘徊。
　　 他紧锁着双眉，一手插在裤包里，另一手刚伸到门边，却又无力地缩了回来。
　　 以往，只要鞋掌的信息传到门外，门便会条件反射地敞开了，多情的主人从门后跳出来吓他一大跳。
　　 “嗒——”一个离把的桔子砸在地上，他抬头看去，只见阳台上的盆桔在秋风中孤伶伶地摇摆。
　　 唉——，难道真象“豁牙子”所说的地球的吸引力大于一切物体的吸引力，任何瓜果熟了都会自然落入大地的怀抱？
　　 “嘻嘻，把盆桔送我作礼物？美极了？！”她醉了。
　　 “它永远栽在两颗心上。”他痴了。
　　 “能结果吗？”
　　 “定能！”
　　 “什么时候摘？”
　　 “熟透了的时候。”
　　 ……
　　 嚓嚓嚓，嚓嚓……
　　 皮鞋声吵红了桃，闹绿了柳。
　　 “父母就要回老家了，他们却有桩心事放不下。”清辉下，她扭着辨子。
　　 “确实，父母都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他手抱在胸前，有点心不在焉。
　　 嚓嚓嚓，嚓嚓……
　　 鞋掌在果实累累的金秋中徘徊。“哎——，最新消息，老赵患“气管炎”，住进医院。”“豁牙子”一进车间，就发播着马路新闻。
　　 “老兄，快熟了吧。”上班处，“豁牙子’凑上来搭仙。
　　 “什么？”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豁牙子”比划着，做了个鬼脸：“你可不要先开口，娘们就这样；你先开口她的尾巴就翘高。得了“气管炎”你也可怜，哥们也掉价，老赵就是先例。”“豁牙子”神密地耸了耸肩：“老兄，不仿如此如此。”
　　 他听说，豁牙子啃西瓜——常出歪道道。但也听说，女性公民常常是难摸透的迷宫。虽然世上只有藤缠树，但是堂堂男儿能伏拜于女子脚下？不！男性公民也有自己的尊严。
　　 他给她写了信：
　　 晓芬：你好！
　　 几年来的接触，我认为我俩性格，脾气都比较相投，我们的事你看……
　　 他很快就收到她的回信：小张：你好！信收，我们用心血浇灌的盆桔结果了，真红得可爱，我等着你来共同品偿。
　　 他回她信：
　　 晓芬：你好！
　　 信收。爱情的真蒂不在于摘取。柏拉图有句名言：“真正的爱就要把疯狂的或是近于淫荡的东西赶得远远的。”
　　 他更快地收到她的信：
　　 小张：
　　 承蒙赐教，虽然柏拉图的话我是擀面棒吹火，一巧不通。但他的爱情轶事我却略知一二，要我告知吗？
　　 再见！
　　 嚓嚓嚓，嚓嚓……
　　 鞋掌单调地磕击着水泥路。
　　 他弯腰拣起刚才落在地上的桔子，内疚地打量着：经秋霜后的桔子，虽然红得含蓄了一些，却并不逊色。只是落地的面皮被水泥地的反作用力弹破了皮，浆汁象伤心的泪珠似地滚了出来，不！那是他们的血液，他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捂着桔子。
　　 强扭不熟的瓜果是苦涩的，让熟透的瓜果失落则是过失。
　　 男子之所以被称为男子汉，就在于他们具有男子汉的气质——勇敢、果断、善于纠正过失。
　　 他鼓足了劲，暴发出男性公民们特有的勇敢和粗犷、把这门敲打得山响。
　　
　　
　　 简介：张恩华，中国散文家协会员，楚雄州作协会员.80年代初写杂文、散文、小说。曾在大陆、台湾等表作品1000余篇，博客点击率超过千万，并有《“哥们”小传》等文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