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古格城堡,伫立在高原的残缺之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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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沿着象泉河畔的边防公路向西行驶,透过车窗,我尽情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心情时而平静,时而波浪起伏。长势疯狂的红柳一丛又一丛,紫红的枝干上葳蕤着翠绿的叶片,粉红的花蕊点缀其间。象泉河宛如一条碧蓝的绸带,蜿蜒在雪山叠嶂的背影里。一群群牛羊,在远处无垠的牧场悠闲自得。偶尔,有粗犷悠长的牧歌响起,如天籁,似梵音,不断净化心灵的尘垢,慢慢沉寂了俗世红尘的喧嚣与浮躁。高原的大美、纯净、辽阔及高远,无处不在,无时不震撼着我的灵魂,让我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正当我陶醉于大自然的杰作之时,车缓缓停下。眼前出现一处古朴沧桑,而有沾满时光侵蚀的废墟。这就是我所要拜访的古格遗址,一座气势天成而又被时光渐次湮灭的废弃堡垒。
古格,它是一个王朝,更是一个文明,在我来西藏阿里之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其辉煌与鼎盛,没落与败亡,是我从阿里原居民口中,以及在翻阅许多西藏的典藉之后,才得知,并逐渐了解,一点一滴地渗进我的血液,让我产生一探其究竟的好奇与幻想。
这是高原夏日的黄昏,夕阳从云缝中洒下来,桔黄色的光晕,轻轻披在城堡雄浑的身上,朦朦胧胧,神秘莫测。在高原粗犷干躁的夏风中,夕阳好像赋予了古格生命和灵性,一抹沧桑,一抹寂廖,甚至一抹悲怆,就此产生,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放眼望去,这座让世人魂牵梦绕、惊叹于佛教艺术华美与独特的城堡,在蓝天、白云、雪山、草地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辉煌壮观,透着神秘的气息。
鼎盛700多年的古格王朝,在300年前的云烟中,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惟留下一座废弃的城堡,静默在象泉河畔,沉寂在雪山叠嶂之中。
这座充满残缺之美的城堡,令人们遐想联翩,留给世人无数的想象与猜测。在追寻它辉煌与沉沦的印迹中,如一团难以理清的谜团,似一个充满神秘的幻境,因而被称之为“西藏神奇地域的谜中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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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格遗址距札达县城西约18公里,位于象泉河南岸的扎布让附近。城堡倚山而建,由下而上,鳞次栉比,层层叠砌,高达300来米。踏进古格城堡,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有金戈铁马,有莺歌燕舞,有大风泣血,有低眉浅笑……古格王朝的繁华与衰败,浓缩在此刻的凝眸中,历史的风尘,在这里起起落落,一眼千年,莫过如此。我喜欢人文地理,也慕名拜访过许多古建筑、古遗址,而进入这处文明古国的废墟的一瞬,其异于他处的一种惮性、空灵、神秘之美,却让内心深深地震撼!
带着虔诚和敬畏,目光在大威殿穿梭,然后通过白殿、红殿,穿过暗道,来到坛城殿、集会议事大厅,最后站在城堡之顶,在高原的蓝天下,慢慢品味古格遗址全貌。
眼前绵延的古格遗迹,东西600余米,南北长达1200米,占地面积约72万平方米。放眼望去,遗址的东西面是悬崖峭壁,大部分建筑物集于山之东,蜂巢似的密布着400多间庙堂房屋建筑,879孔洞窟及58座碉楼,镶嵌在草场、雪峰交相辉映的天幕中。城堡内有内外三道围墙,设有垛口防御设施,以及四通八达的地下暗道4条,互相连通,复杂而神秘。有11座大小不一的粮仓,以及一些附属设施,还有三排众多的11米高的佛塔、碉堡、拉康玛布、拉康噶布、坛城殿、大威殿、依怙洞等,层层叠叠,让人浮想翩翩。
遗址的窟洞,多为高2.5到3米左右的平顶穹窿顶,呈半圆形或方形,窟洞内壁上挖有小龛。此外,还残存着三座较大的佛塔,一座名为郎杰曲登(意即长寿塔),塔基为方形,高约5米;一座名为拉波曲登(意即降神塔),塔基为圆形,高约5米。遗憾的是,这两座佛塔已经残缺不全。第三座似印度婆罗尼斯的佛塔,圆形塔基,高1米,保存还算完整。在遗址的东南角,还有一个已残的圆形建筑,从所据的地理位置上看,极有可能是瞭望哨所,高高地立于台上。
这些星罗棋布、蜂窝似的近千孔窟洞及殿宇、佛塔,充满了神奇与秘密,构成了世界唯一的“土林城堡文明”,令无数至于斯的游人墨客扼腕惊叹。这里所有的一切,在浓厚的佛教氛围中愈显得神秘莫测,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把人的思绪拉进了千年前古格王朝的辉煌灿烂、金戈铁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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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雄踞西藏西部的泱泱古格王朝就诞生在西藏阿里这块神奇的土地之上。
据《西藏阿里文化源流》记载,公元841年,吐蕃王朝末代赞普郎达玛继位,他崇信苯教,对佛教徒采取高压流血政策,反对佛教。846年,他在唐蕃会盟碑旁遇刺身亡,从此,战争在王室中开始爆发。
约9世纪中叶,吐蕃渐趋衰弱,王室割地自据,战乱纷纷。据藏文史籍《西藏王统世系明鉴》记载:“(郎达玛)赞普死后,未几,反上之乱起,初发难于康,浸而及全藏。喻如一鸟飞腾,百鸟影从,四方骚然,天下大乱。”至9世纪末,吉德尼玛衮因卫藏奴隶平民起义,王权内部之争,被迫逃到阿里。后被当地的土著王扎西赞接纳,与其女儿卓萨廊琼结合后,生下三子,建立古格王国,演绎了“阿里三围”,并成为称雄于青藏高原的7个小国家之一。
10世纪中叶至17世纪初,古格王国雄踞西藏西部,弘扬佛教、抵御外寇,谱写了西藏吐蕃王朝之后的又一灿烂历史。古格王国的末期,由于古格王室与寺院僧侣集团的矛盾日益加重,西方传教士在古格的传教活动,虽然得到王室的支持和纵容,却引起寺院上层人士和民众的强烈不满。相邻的拉达克王,也因婚姻问题与古格王之间产生过矛盾。因此,在1630年古格末代王赤扎西查巴德病重期间,喇嘛叛乱,与暴动的百姓乘机包围王宫,拉达克军队乘虚而入,围困古格王宫达月余之久,最终将古格王及王室成员诱骗出宫,吞灭了古格王国。
这个传承了26代国王,历史700余载的王朝,便从此宣告结束了它历史使命。岁月悠悠,风云变换,一些记忆,无论辉煌还是低靡,终究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功过是非,任有后人去评论。
17世纪末,拉达克军队被五世达赖派遣军队驱逐出境,之后阿里三围纳入西藏噶厦政府的统辖之下,被划分为“四宗六本”。阿里的首府设在噶尔河南岸的噶尔昆沙和噶尔雅沙,噶厦政府每三年轮派一次噶尔本(专员)。由于地处边境,噶尔本较之卫藏同级官员品级高,为四品官。这一行政体制,一直沿用到西藏和平解放以前。1951年,人民解放军进驻阿里,1956年成立阿里办事处,处理相关行政事务。1959年,在西藏平叛之后,开始筹组阿里各级人民政府。1966年10月,阿里行署由昆沙迁至狮泉河镇。阿里以它的新面貌新气象,踏进新的社会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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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废墟,望着象泉河滔滔不息,蜿蜒曲折地流向印度,我却依然沉溺进这个突然产生,又神秘消失的古格王国的繁华与废兴之中。
古格王国是如何会选中这一地方,又建都于此的呢?是因为他们看重这片辽阔而肥沃、宜农而宜牧的象泉河流域,还是因为想利用土林地貌,修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国王宫殿、古格城堡?
其实,早在吐蕃王朝末代赞普郎达玛的灭佛毁寺时期,就有不少僧侣避难而远遁来此。
当时,阿里地处西部疆域是苯教发源地,又受印度佛教的影响很大,可以说,这里是汇集各种思潮与力量之地。
古格遗址,有着无数充溢着佛教气息的佛塔、宫殿,有着无数千古绝绘的壁画,在高原的云天下,不断无声地诉说着古王朝过往的辉煌,吸引着后人去挖掘,去探索。
古格残缺的美、残缺的魅力,给了我无尽的想象与思索,曾经的刀光剑影、金戈铁马,时时深入我的梦境;曾经尘世的纷扰与尘埃,随着飘摆千年的经幡,沉淀在我戍边的岁月里。此时,我不由想起我曾经写过的一首诗:
晨曦初升,云淡风轻
你象一个遥远的梦境
突然降临在我的眼中
残缺的城堡,耸立着谜样的塔林
沧桑的钟声,摇曳着走过千年
昔日的辉煌,过往的荣耀
此刻,伴随远去的象泉河
迷失在万千的土林之中
一夜之间,琼隆银城化为灰烬
香孜古堡沦为废墟
繁华远逝,丽人夭折
消逝了几番情意绵绵,几番沉吟苦思
我们错失在时光的栈道……
也许因为古格遗址的存在,在高原的夏天,这片净土,也变得更加生动,仿佛眼前绵亘无际的土林世界、叠嶂云天的雪峰峻岭、奔流不息的象泉河水,一一打开了历史尘封经久的记忆,等待我们去探究,去回味。在无数高原戍边人的见证下,在实现中国梦宏伟蓝图的征途中,高原被赋予了新的内涵,被世人遗忘的最后净土,依然绽放出耀眼的光环。
高原,不曾荒芜;高原,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