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情】良友来时四座春(古韵散文) ————金陵聚记
金陵,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亦谓之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钟灵毓秀之地,才俊辈出,斐然于世。然,笔者阑珊,愧居秦淮人家,徒食江南膏粱,枉饮大江之甘霖,无举一隅而三隅返之灵性,愚顽钝化,匮才情,乏文章,无阶柳庭花之妙笔,浪荡漂浮,胸无点墨。实乃贩夫走卒,饫甘餍肥之辈也。
两载前,涉江山网。初见庙堂,峥嵘轩峻,蔚然大观。各栏目井然有序,高手如林,宏篇巨幅耸立。然余却诚如豢兽归山,惶惶不知所往。何也?余虽恬居上庠,然孤闻寡学,陋室堂空,故踯躅不前,日渐迷茫。静观久已,莫得小说其法。观他人,日日更新文库,余囊中羞涩,戚戚然泪下。
即后,有幸识兄晗夫,其不以余愚钝,有问必答,常提携迷津,使余霾雾间见青天,墨云后洞朗月。此去经年,寒暑易往,情愈浓醇。经其引荐,久闻文璘弟之大名,欲高山仰止,拜会为怀。时果不欺余也,乙未年初,相遇晨风,加为好友。弟不以余才情褴褛,于淹蹇中赐美玉,混沌中拨云雾。每与品读识事,致知格物,无不桃李成蹊,另辟良径。见贤思齐,余常请教,遂,情日臻。
此二人风格秉异,各怀绝技。
昆兄晗夫,听雨轩主人也。擅微短,语,凝练犀利,句,诙谐幽默。其文,草蛇灰线处空谷传声,翔龙雾雨时烘云托月。敢横刀立马,针砭时弊,常激扬文字间挥斥方遒,嬉笑怒骂中含沙射影,刀光剑影中杀人无形。兄编者按亦独到精准,余拙文《雪野惊魂》之按语,兄以独到之慧眼,剖根寻慧,古今中外旁征博引,洋洒逾千字,余心存感念,莫敢忘焉。
弟文璘,潜渊斋主人是也。关注网络纯文学,精评论。词,淡雅仿古流畅;句,历练深邃通达。博中外,揽乾坤,掘内涵,论长短。行文,背面敷粉,千皴万染,剑拔弩张处纤毫毕见,洞悉朗月间藏锋敛锐,纵横千里间评析于精准透焉。弟为余之小作评析,洋洒万言,鞭辟入里,痛陈利弊,高屋建瓴,无不透其谓经典之焦虑,殚精竭虑考量网文之发展。由是,见其持纯粹心,做至诚人之胸襟也。
每与兄弟二人讨教,无不拨云见日,开愚化钝,于余逡巡时畀勖之,讵可欹高才而踯躅乎?蛩蚋虽微,尚可聒噪撼树;樗栎之材,犹能助火为焰;愚公移山,贵在持恒。生俱有所用,余虽拙讷,焉能因噎废食,止步不前耶?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盛年岂可重来乎?当敁敠奋进,僭羁縻,破槖龠,养心修身,广阅华夏诸子之精妙,承袭乐府之文风,亦不枉昆弟之教诲也。
思兄弟,常怀感念,不啻伯牙子期,流水知音;鲍叔牙分金力荐管儆仲;郑少谷仰慕置冢王子恒。拳拳情谊,星月为鉴,日月同辉。
思日臻,辗转夜难寐,畅相聚,翻覆难成眠。
仲春,逢国际劳动节,经粗略思量,诚邀兄弟二人金陵聚。瞻古迹,论古今,喟人生,悟禅机,笑谈间牛饮尽,对目时斛樽满,把盏言欢实乃幸事。故歌以咏志,留文作念。
定金陵聚,余当托人订票,筹酴醾,越货殖,烹牛宰羊以为备,酌便于出行,择校内近地铁客栈居。因平日寡居少行,虽居金陵二十余载,然蜗居宅男,景点浅尝辄止,思之汗颜,故备足功课,沐浴更衣,只等君来。
阳历四月三十日。晗夫兄乘长途大巴,一路颠簸,由烟台海阳来。晚七时,兄弟相见,长久相拥,险喜极而泣。兄风尘海上来,携家乡特产——樱桃、白黄瓜、网纹瓜,海米。款款深意,灼灼之情,无以言表。
行言至此,提及师野老,本相邀同来,奈其家事难辞成遗憾。野老者,师也,友也,兄也。授业文学,省作家会员,江山网曰五龙河畔。性率真,重情义,常授以技巧。畅想他日定相聚,聊表相思念,在此遥祝尊师长,笔文祺,体康健。
好书悟后三更月,良友来时四座春。安顿毕,先为兄接风洗尘。
因稍后驱车接弟,席间未饮,以香茗代酒。是夜子时,文璘弟乘高铁于宿州来。亦提家乡风味——熏鱼、烧鸡、小磨香油及《古文观止》两卷,欲余品佳肴之际,韬光养晦,夯实语言基础,延古韵之遗风,袭凝练之辞藻。弟之情,灼然可鉴矣,故欣欣然受之。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余岂可不明耶?于兄弟二人临行前,略备败絮,不成敬意。亦不忘仙翁野老之提携眷顾,托晗夫兄呈上。
不顾兄弟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三人归饮逾凌晨散。
有朋自远方来兮,喜形于颜,兄弟之相见乐兮,亲如同胞,茅椽蓬牖虽陋兮,声色兼有,仙醪佳肴之佐兮,眉飞色舞,举斝筹诚相邀兮,引颈为干,蟾光皎洁如华兮,凤翥龙翔,惜人生之苦短兮,流年有缘,网络不啻虚拟兮,现实相见,醉酹香酒一地兮,清香甘冽,据典戏笔如癫兮,惬意裁夺,莫笑彭泽酒狂兮,田园独乐,饮馔声色之幻兮,意犹未尽,沉醉不知何往兮,惺惺相搀。呜呼,人生如是,美哉,乐哉,善哉!
翌日,三人地铁行,顶烈日,怀悲情,瞻侵华日军纪念馆。
行至广场,一硕大雕塑悲然矗立。断臂残妇,怀抱婴孩,仰天长泣,其绝望之态,怆然愍恻之情油然生。环其周,渠水潺潺,似悲戚之泪,澹澹不绝。寰宇为之动容,天地为之震撼。
游人肃然鱼贯,日照当空,挥汗如泪雨。然,刀俎历史勿忘,耻辱过往谨记,国人当自强矣。观展览,睹物悲起,思绪飘然。遥想当年,战火连天,哀鸿遍野,饿蜉载道,国弱民戗惨。
幸甚,吾党之中央,绘蓝图,谋发展,整饬旧河山。历近七十载,厚积而薄发,博观而约取。今,民富足,国安泰,山河锦绣,大地华彩。
仓廪实而知礼节,国富庶而知尊严。国之君定公祭日,立鼎设祭昭告天下,华夏之尊严凛然,主权焉可践踏?睡狮仰首屹东方,必引万国谒拜。兴国之道,对内,顺民意,行大道,依法度;对外,重和平,求合作,同发展。
然,思现状,道德滑坡,种种不谐暗涌。贪赃枉法者利令智昏,循法守正者见辱于世,奢溢僭差者谓之显荣,小人閒居,揜其不善而著为善。林总之状,不一枚举。呜呼,焉能不置人扼腕涕零乎?廉以戒贪,让以戒争,国之君深知洗贪鄙之俗,敦廉让之风为重,于民风时下,忠信阙失之际,树阃范,易风俗。申人以爱,义以正理,挽狂澜,树砥柱,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作奸犯科者,不宜私袒。打虎拍蝇共惩,世界瞩目,百姓称快。幸今日,国运昌,民安康,三人得以聚。
午后,烈日下,游总统府。国父孙文,远渡重洋,上下求索,掀翻旧制,以博爱之心,推民族、民权、民生之三民主义。缅怀历史,追思故事,吾等受益匪浅。
晗夫兄欲馈墨宝,故访新华书店,购洒金宣帛。归,三人于塌下畅谈。时仙茗袅袅沁肺,丝竹绵绵入耳,恍若瑶池仙。
兄一展书法之功力,二十余载积累蕴笔端,见其挥毫撒墨,屏神敛气,频频汗滴跃然纸上,心到手至,洒脱怡然。观其字,高亢时,飞龙在天,吞云吐雾;迂回间,游丝持续,笔断气连;行云处,翩若惊鸿,荷出绿波,细腻时,柳眉笼雾,檀口丹砂;柔情时,芳魂有感,香魄多情。此酣畅遒劲之墨宝,余求之不得,笑纳收藏以做永念。
文乐相通,古之文学大家皆通晓音律书画。有匪君子,静修身行,颐养德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自得其乐也。古以文章及第为官,浩然正气者颇多。儒家精髓亘古绵长,理博厚而高明,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余虽不才,愿耕耘树艺,手足胼胝以锉愚钝。不期留闻著说,唯图悦行耳。
兄之书法,勾余幼时之好,然岁月更迭,逾中年之身,能持之以恒不易。愿兄轻浮躁,重怡情,百尺竿头进,修得十方身。期冀他日聚,墨香染乾坤。
弟文璘亦习书法,楷书颇有心得,见余有此旧爱,勉拾之,托快递赠公权之贴以摹之。呜呼,兄弟之情炙如烈火,焉能不动容哉!
是夜归家,见泰安携家眷来宁之姨弟,一别十载,岁月沧桑,多少故事变迁,往事历历在目。弟小余四岁,乃三姨之长子。少年时母多次携余回祖籍泰安,然,来去匆匆,印象弗深也。唯记姨身处鲁西南山区,家境贫寒,时遇家暴。姨时常倾其所有,赊蛋送与,于余疼爱有加,故常记其好。渐明事,深悯之。患难不可不扶,母尤甚之,屡从兴安岭邮寄衣物。后,母姨身罹不治之症,泣往青岛慰之,不竟,乃最终之会晤,思之令人悲憾。姨弟于其母罹病间,寸步不离,躬亲于榻,行孝尽力。千经万典,孝悌为先,其所为令余深敬之。此聚不能全陪护,唯留日后再相见。
次日,冒雨游中山、孝陵园。
适逢淫雨霏霏,气温骤降。然,难得三日长假,登山游园者甚众。逢节假,凡景点,人满为患,不足为奇也。
中山陵园,广五百丈,袤八百丈,鸟瞰呈钟形。西邻明孝陵,东毗灵谷寺,坐北朝南,拥峦卧嶂。由牌坊、墓道、陵门、碑亭、祭堂及墓室组成,整体庄严肃穆,恢宏磅礴。
由博爱坊仰望祭堂,高耸入云端。拾级而上,步步庄重,崇敬之感油然生。立于顶,举目远眺,群山皆小,冈峦叠翠,苍柏郁郁,亭台轩谢隐于林间,风裹闲云气象万千。
此石阶筹划精良,仰视不见阶平台,鸟瞰不见阶立面,凡三百九十二级石阶。传,三者寓三民主义,九乃九五至尊,二者意国共两党合作。深思之,此乃谬传也。三,乃“国父”推崇三民主义是也,九乃封建旧制所云,背其倡导,不可言信。至二者云国共合作,更无稽之谈,中山卒于二五年,国共合作乃后事也。时中正北伐沪上,建京畿政府,由其踌躇陵园建设,应有彰己之所为也。窃思量,九,当为国民党与其他政党共建中华民国,意为彰显其独能。二,乃彪炳其二次北伐成功。不以一眚掩大德,慎勿背后长短,此为政事,不多揣度。
出中山陵,雨后入慈孝陵园。小憩处游廊迂回,轩昂壮丽,雕廊画栋,镶錾鎏金。其间朱栏玉石,绿树清溪,碧波粼粼,寒塘渡鹤,缗蛮唧唧,松涛咆哮,虎啸龙吟。幽静处,鲜花馥郁,异草芬芳,松柏幽然,杂树猗猗。皇家遗冢隐于钟山翠海间,翳于山泉潺潺巅。
方城、明楼、石像路;神道、金门、无梁殿;神功圣德今犹在,不见明人烟雨楼。
游石像路,遥想当年斥资劳力,重数十吨一尊之石像,皆民工冻水为冰,滚木运往。人之聪慧,无不从苦役劳动中来。叹哉,工程之浩大,惜哉,民生之劫难。纵观历史,凡君横征暴敛,劳民力者轻于民,此乃推翻王朝,改朝换代之根本。然,华夏子民生生不息,慧根孕于劳作间,四大发明,斐然于世。地动仪圆周率,百草香入药奇,诗经楚辞乐府句,元曲唐诗宋词丽。
春雨断续淋漓。游园毕,弟文璘接同乡讯,诚邀相见。足见其重情之根本。同乡弟驱车送往秦淮河畔,访古迹,读名胜,乃此次游玩之初衷也!品金陵名膳乃一幸事。
金陵美食誉神州,精雕细琢味醇厚,饕餮不厌白头老,不羡鸳鸯不羡仙。金陵食谱含面食,湖八仙,湖熟鸭,芦蒿等名吃。重色香,轻酱腻。春卷烧麦蟹黄包,酒酿元宵糖芋苗,牛肉锅贴皮肚面,鸭血粉丝旺鸡蛋,烤鸭酱鸭桂花鸭,龙虾螃蟹美味佳。曹霑公之《红楼梦》,于三百载前有记,逢中秋食蟹黄、蟹膏,果子狸等珍馐,足见秦淮人家之盛世繁华。看今朝,唯见新人朵颐酣,不见旧人盘中餐。
古秦淮,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人文云集,儒学鼎盛。历来为文人骚客、赶考局子、纨绔子弟、艺妓嫖客趋之若鹜之地。今,恢复明清旧貌,商贾云集,于外围设酒肆茶楼,购物休闲之所耳。
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三千粉黛妆,胭脂染大江,昔日繁荣景,今朝再辉煌。沿河,柳垂金线,桃吐丹霞,金粉楼台,白墙青瓦,画舫凌波,桨声灯影。过往繁华细数不尽——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秦淮八艳色艺佳,侠义豪情吐芳华;乌衣巷口枯井泣,不见梦得话桑麻;恺之僧繇画传世,敬梓尚任后人嘉。前两句乃名词佳句,后者,乃信口杜撰也。
夫子庙风光带,大成殿乃中轴,建于景祐元年,由东晋学宫沿袭来,明清建筑风格。庙院两庑碑廊环抱,壁上嵌现代名家墨宝。其面南背北,巍峨辉煌。殿内悬万圣师表画像,其国内乃最大幅。圣人青铜像立于中,左右分列颜回、孟轲、曾参、孔伋玉石像。内陈二千五百年编钟、编磬,用于祭祀儒家风尚。莘莘学子十年窗,纷沓秦淮奔沧桑。一朝及第门庭耀,名落孙山再磨刀。
玩赏之际不禁感叹——秦淮古迹漫荒丘,彩笺丽句总悲秋。南唐后主词尚在,雕栏玉砌几多愁。江山不管兴亡事,六朝灰烬悲九州。凤凰台上凤凰游,一任斜阳伴客愁。纵观古今多少事,大江东去浪悠悠。古今一脉天壤别,粪土当年万户侯!
兄弟三人于途游画廊篆刻坊。昆兄晗夫欲启名章一枚,由是逡巡逶迤,忽见一人之篆刻,卓然不群,井然有法,又不囿于法。遂立于前询之,对曰,本人姓闻名盲,一介庶民,每字二百元。观其颜色,面黑中有亮,束长发于脑后,眸光炯炯,言语戏谑间蕴哲理,自谦中含不屑,令人甚怪之。与其论书法篆刻,对曰师之有名,唯勤奋不得入法。后晗夫兄惜其功力,遂请名章一枚。后窃论之,民间有高人。凡各术数专攻,当有慧根,然后勉之以勤,操之得法,持之以恒方可练达。
是夜,文璘之二弟于扬州来,邀往一聚。弟乃书香之家,其为长,二弟于象牙塔后留宁。为生计,常来往于金陵与扬州,闻兄至,特来相见。
席间,观其弟温润儒雅,传统中见时尚,欣喜中见忧怵。拙文虽仿古,毕今人书也,当含今意。叹岁月峥嵘,早生数岁,免今日之尴尬。悲之,后生生计之艰难。俸禄不足,购房困惑,成家立业两难望,双亲鼎力亦怅惘。改革开放,国民素质升,擢学专术,然操业饱和,学非以致用,致用非所好,所好不养生,唯图生存耳!民生则国泰,民怨则国痞。此现状,君需深邃思之,深化教育择业,令民生怡然,创和谐世风。天高地下,万物散殊,流而不息,合同而化,究其根本,原其规矩,改革势必行。
三日。兄弟二人皆感疲倦,抑或省余舟车之訾,因临别在即,不欲出行。三人于客栈谈诗论书。二人才思慧敏,佳作名句朗朗上口,余自惭形秽,实不可与之论也。
君子之交同道朋,余等莫敢言真君子,亦有上不诌,下不渎之气节,不敢苟同于利,更兼无望于财,唯同兴趣,惜才情相聚耳。余不才,驱兄弟二人远道来,心存不安。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三人神交已久,义结金兰,慰籍平生足矣。
相见欢,离别难,方知古人送客艰。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送弟顾兄双泪流,执手相看两难丢。千言万语道不尽,唯托锦书传音讯。今日一别它日聚,共书繁华永不弃。
后记
此文于相聚后成半段,废于家事,荒于嬉戏。文中提及夫子庙大成殿,明孝陵之石像路,非此次经历,乃暑期母舅来宁游之。今,一同书写,望兄弟见谅。三人未曾遍游,留遗憾,亦为再邀之訾。
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之际,弟文璘致电问候,勉余将此文臻善而终,故重拾之,然才思愚讷,笔钝舌短,不能具表,聊以记之,以期再聚。
2015年9月30日于慎独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