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 棋牌室里的过客(微型小说)
前段日子,哥们三番五次地请刘二吃饭,都被他屡屡拒绝。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就是不去。
老鼠不爱大米了,这不符合逻辑,更不是刘二的性格。往年哥们在他眼里的地位要高于老婆,只要哥们一句话他的行动比电打的还神速。可在这段时间里刘二究竟是怎么啦?哥们的邀请除了推三阻四,就是婉言谢绝。难道以前的那种逍遥自在、畅所欲言的日子就这么快腻味了?
这帮哥们如今在刘二的眼里不再是以前那种“同流合污”之士,但现在也绝非是能省油的酒肉等闲之辈,他们大部分都是领导、老板等重量级人物,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同学,请他吃饭,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图个乐呵,聊聊天,多半的话题都是学生时代青春期萌动的那点事。他们知道刘二知识渊博,为人厚道,以前总是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出出点子打打气,这些点子后来让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受益匪浅,有的甚至还发了财。可刘二至今还是一家事业单位的普通工人,虽然整天忙忙碌碌挺充实,但无论什么都不及这帮哥们。
刘二这人聪明能干,一直以来他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嗜好,男人喜好的那点事他一口也不好。纯属“五毒不侵”的“家庭圣男”,生活过得波澜不惊。
同学叫刘二一起吃个便饭,他怎么会不来呢?难道老是哥们请客,刘二觉得自惭形秽,不好意思,还是真的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其实刘二是一个很有节制、城府很高的人,他不会因这些同学过于享受的娱乐而感到尴尬和窘迫,谁都知道刘二为人处事有他自己独特的一套,他吃素不吃荤,吃软不吃硬。不过这帮哥们如今还真的不了解他,那种朴素淡然的恬静生活才是他要过的日子。用这帮哥们的话来说,男人在女人面前的那点出息叫刘二一人给占了,要说他为何不来?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家里管得紧了点。
刘二的老婆贤淑伶俐,是知书达理的女人。自从嫁给刘二,刘二从来就没在这帮哥们面前提过“悔”子。她在众所周知人的眼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虽然有一张不可饶人利斧般的嘴,但在这帮哥们前去打听刘二的近况时,她还是给刘二长足了面子。她说男人吗?应该去干男人的事,女人不好过问,必须给足空间尽情发挥。难道你们也不知道他最近这段时间在折腾啥?
就是吗,刘二才不是“妻管严”呢!不过这事也只有刘二的媳妇才好弄清楚。在她还不想去弄清楚之前,刘二在这段时间究竟在忙活啥还真是个迷。
刘二下班回来每天吃完晚饭就出门了,像闹钟定了时那样准时。老婆也像她说的那样没有过问,其理由有二;一是刘二在这段时间里表现特好,大小家务活全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里里外外收拾个利索才出门而去。其二,刘二这段时间精神头也突然充沛,说话走路骨子里都带着旺盛的冲劲,不像以前吃过晚饭就躺在沙发上要死不活地边看电视边打哈欠,时时烟雾缭绕。男人吗?就应该这样一天到晚精精神神的。再说了,像刘二这样的人,老婆还真不怕他在外面干点啥事。
刘二出门总是夜里很晚才回来,一般情况下是蹑手蹑脚地进入被窝的,有时听到妻子微微的鼾声,就悄然睡在书房。他一直以为妻子只知道他是出去溜达溜达,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干什么事她全然不知,其实不然。现在这个年代,哪里还有连自己男人夜晚在外面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起初刘二的殷勤还差一点迷惑了她,可后来刘二老婆这香甜踏实的鼾声着实证明了刘二的行踪已被了如指掌,早在她的监控之中。
有这么一段时间,刘二从他一吃完饭就去的那个地方回来钱包里总是多那么几张,这是他每天保持精神充沛、性情高涨的主要原因之一。还有一阵子,刘二经常请她们娘俩在外面吃饭,出手异常大方。连孩子对此有所诧异。他说最近运气特好,发了点意外小财。可孩子妈心知肚明,就是不说,迎合刘二的红脸,漏出怪怪的笑。
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刘二的老婆偶尔在夜里被刘二零碎的梦呓和笑声惊醒。笑声过后刘二的老婆心起埋怨;平日里不管发生的什么事,他都在睡觉前给她说长道短,比如前段时间他头一回跟他们的那帮哥们吃千元大餐,头一回进四星级饭店,头一回尝了千元一瓶的酒,头一回进歌厅狂吼以及头一回进洗脚房洗脚,这些头一回他说感觉还不错,就是太奢侈。此时,他也是头一回在梦里独自乐呵。
后来,又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刘二的媳妇就再也没听到过这样的笑声,常常惊动她的又被刘二彻夜未眠辗转反侧的叹气声所代替,刘二的媳妇假装睡着,不闻不问,男人吗!多给点时间,好让他什么滋味都感受感受,他总有回头的时候。
几个星期过后的一个晚饭,刘二起身出门,却对媳妇手中递过来的外套很是惊愕。就在这一瞬里,老婆的一句话让刘二心痛不已、惭愧至极。
“外面刚下过雨,很凉,带上外套,今晚早点回来。”
数分钟后,刘二果真很快就回来了,一进家门就搂住了老婆,像迷途久别的孩子,找到了归宿,悔言不绝。原来刘二的好友在附近开了个棋牌室,前段时间生意一直不景气,刘二仗义前去捧场,三缺一凑份子,结果上了贼船,欠下赌债,这让刚刚尝到甜头的刘二又饱尝输钱的苦头。老婆这几天见他确有悔改之意,已帮他还了赌债。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吃喝嫖赌抽他样样都想尝。你说你什么场子不好捧,三缺一的赌场你也敢凑。不过那天夜里,刘二的老婆没有因刘二赌博而生气;刘二从老婆的怀里起头死皮赖脸要吻她的时候,他老婆就立马假装特别生气的样子揪住刘二的耳朵趁机审问他的是另一桩事。“什么五毒不侵?狗屁男人,你老实交代,你除了赌博,去过那种地方没有?”刘二在盘诘还没结束时强行将嘴贴了上去粘住的妻子的“利斧”,妻子无奈松手索性又被刘二抱进了卧室。
妻子躺在刘二的怀里呢喃:“你真的在外面没干那种对不起我的事?”
“烦不烦呀,真的没有,我发誓!”。
“那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好!好!”
“你说爱不爱我?”
“怎么老问这个,那还用说,----爱!”
“爱我什么?”
“什么都爱。”
“你忽悠我,快说爱我什么?”
“等会儿让我想想……还真想不出来。”
“又在哄我,那好我再问你简单的,爱是什么?”
“爱,是你夹进我碗中的头一口菜;是你送到我嘴边的第五个馍馍;是出门前你递给我手中的外套……”
刘二的那帮哥们最终也没能弄明白刘二为何后来对他们吃喝玩乐的再三邀请敬谢不敏,有一项他永远都不想尝试,刘二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他要留住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