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比村头的碾子
　　 滚得快了许多
　　 城市打工的年景常常干瘪
　　 我掏不出豆子般丰满的
　　 糖果
　　 背囊里也没有
　　 玉米棒子籽粒饱满的收获
　　 那一头想像中的老牛
　　 还在像母亲一样围着碾子转吗
　　 曾经的乡村生活
　　 为什么总是瓜果飘香的日子少
　　 愁眉苦脸的日子多
　　
　　 当车轮碾过故乡的土路之时
　　 我才知道身后洒落的
　　 月亮的银币
　　 早已兑换不出
　　 唐诗里的炊烟和宋词里的
　　 满园春色
　　 在这个中秋的月色里
　　 我能带给故乡的礼物
　　 除了沙哑的不再纯正的乡音
　　 和满头的飘雪
　　 还能有什么
　　 窗外
　　 一个老人伸出颤抖的手
　　 捧住了一片缓缓飘下的落叶
　　
　　 故乡的大白菜
　　
　　 我一直喜欢
　　 白菜翡翠般的绿裙
　　 在故乡的土地上
　　 一圈圈旋转着
　　 少女脚步的轻盈
　　 自豪地炫耀着曼妙的舞姿
　　 她们把稚嫩的小心思
　　 把一抹抹天真的笑
　　 一层层小心地包裹着
　　 她们要把香甜的味道和
　　 攒了一辈子的绵软的话语
　　 留给一个人呢
　　
　　 不怀好意的虫子来了
　　 她们也会抱在怀里
　　 拈花采蜜的蜂蝶来了
　　 她们也大度地敞开怀抱
　　 她们是蓝天和大地的后裔
　　 她们羞涩的爱情字典里
　　 尚未学会如何拒绝呢
　　 风吹雨打也罢
　　 旱涝肥瘠也罢
　　 她们只是顺其自然地长着
　　
　　 这些故乡的大白菜
　　 他们的日子都是水灵白嫩的
　　 她们喜欢着盛唐的丰腴
　　 宋画的精致
　　 忍受着汉宫秋月的寂寞
　　 她们就这样一茬茬地
　　 在历史的缝隙里站立着
　　 她们不在意文字沉重的墓碑
　　 不羡慕口口相传的爱情神话
　　 她们只在自己的季节里
　　 在你面前弱弱地捧着
　　 生命中
　　 酥脆爽口的鲜活
　　
　　 牧羊的岁月
　　
　　 羊的一生
　　 只有一种语言
　　 它知道只要会叫妈
　　 也就够了
　　 我要告诉给每一个人
　　 羊是聪明的
　　
　　 羊喜欢清晨的露珠
　　 喜欢青草中
　　 第一缕阳光的味道
　　 其实你知道
　　 每一只羊都很乖巧
　　 只要把它们领到草地
　　 它们就会很快把自己喂饱
　　 我要告诉给每一个人
　　 牧羊人的生活真好
　　
　　 我会不由自主地喜欢
　　 每一个新出生的羊羔
　　 看着它们挺起纤弱的身子吃奶
　　 就像看着自己的爱人
　　 就像看着爱人怀中
　　 大地之子一样的宝宝
　　 羊羔不用整夜整夜地唱吹眠曲
　　 不用从小就识字背书包
　　 我要告诉给每一个人
　　 羊羔是从伊甸园里溜出的
　　 最乖巧的宝宝
　　
　　 但我还是逃离了
　　 牧羊人的生活
　　 是每一只羊在面对锋利的
　　 刀刃之时的泪水
　　 将我快乐的心情瞬间击倒
　　 有人说每一只羊
　　 都挤不进天堂的窄门
　　 我不能管住自己的双膝
　　 每夜都跪在地上为生命的夭折祈祷
　　 我要告诉给那些
　　 蔑视生命的高贵的人
　　 其实岁月藏在深处的手里
　　 也有着一把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