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俺弟说，你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啦？”女儿问坐在铺板上默默抽烟的父亲。
　　 蓝羽绒服上溅满白色涂料，脸色灰暗的老人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刚从老家赶来的女儿，抽了口烟，点点头。
　　 “你出来一年没回家，佳佳和莎莎都想你啦。回去过年一家人团聚多好。”女儿边说边收拾着杂乱无章的出租房。
　　 听了女儿的话，老人欲言又止。女儿看了他一眼，把扔在屋角的一堆脏衣服放进一个脸盆里，倒上洗衣粉和水，坐在马扎上开始洗衣服。洗了一会儿，女儿用手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并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儿，又看了一眼坐在床铺上闷头抽烟的父亲说：“俺娘嘱咐我一定把你喊回去过年，她说你的腰痛病冬天好犯，她打听了一个偏方，说很多人吃了都管用。”
　　 老人问：“你娘的心脏病好些了吧？”
　　 “也经常犯，一犯起来心口就闷得慌……她这是给俺弟接送孩子，做饭，照理家累的。”女儿说。
　　 “前几天你弟来喊我回家的时候说起了你娘的心脏病，我就给你娘买了些治心脏病的新药，你回去给她捎回去，让她按顿吃。”老人说。
　　 女儿点点头，然后埋头洗衣服。过了会，她抬起头来不解地问：“爹你是咋想的，怎么今年就不想回家过年了呢？”
　　 “我寻思，我回家也没啥用，你和你弟的日子过得都挺紧吧的……我自己在这过年也挺好的。再说，年初七这里就有活干啦。”老人说。
　　 “你回去一家人过年多热闹啊，人家谁不回家过年啊？你不回家，庄里乡亲还不笑话俺弟啊！”女儿说。
　　 老人叹了口气说：“这年头，都忙着挣钱，谁有闲功夫笑话你啊？”
　　 临走，老人拿出一个书包，交给女儿，里面是给老伴买的的药和给上托儿所的孙子佳佳买的几件玩具和给上初中的外甥莎莎买的一身新衣裳。另外他把3000元钱也交给女儿：“这三千块钱，给佳佳和莎莎一人一千元压岁钱，剩的一千元给你娘留着瞧病，这钱偷着给你娘，别让你弟媳看见啦。”
　　 “爹你还是回家过年吧，今天都小年啦。”女儿又一次商量老人。
　　 “我不回家过年。”老人坚定地摇摇头。
　　 女儿是哭着回家的。
　　 跟老人住一个小院的农民工老孙干活回来见老人坐在铺上抽闷烟就问：“你女儿来叫你回家过年你怎么没跟回去呢？””
　　 “我今年不回家过年啦，陪你这个老光棍在这一起过年。”老人笑着说。
　　 “真的啊老伙计？”老孙眼里闪出光芒。
　　 “我还能哄你啊？”老人狠狠抽一口烟说。
　　 年三十这天，老人买来鞭炮、熟肉、烤鸡；老孙也炒了几样热菜，买了两瓶好酒。
　　 放完鞭炮后，俩人坐下来喝酒，老孙问他：“老伙计，你这是怎么啦？我没家可回；你有家，却不回家过年。”
　　 老人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今年我没攒下钱，不想回去过年啦。去年我攒了6000块钱拿回去，本想欢欢喜喜过个年，没曾想倒惹了一肚子气……”
　　 “咋回事？”老孙不解。
　　 “嗨，都是钱闹的啊！”老人摇摇头，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