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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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记忆:妈妈在杀猫,满屋血腥;太爷在阳坡晒太阳,我便和哥哥一起欺侮他;他为了给心爱的曾孙取苹果吃,从炕上架起的凳子上掉到了地上;我偷吃他的老旱烟醉了一天零几个小时至今也没人知道真相;雨天跟着姑姑看他们怎样灌黄老鼠;特别羡慕能在毛驴背上骑得住的人咋这大本事;至今也不知道那时白天出工晚上夜战的人究竟收获了什么;二爸结婚了,我老远就跑去迎接新嫁娘并跟着走回来,结果被剪去了一大绺头发;隔段时间总会有人一大早就来我家为生产队的地里担粪,也总在此时会有人遭姑姑和哥哥的殃;为了吃到更多的桑葚,姑姑走出了树梢结果压劈了树枝,变成了三个人抢食桑葚;弄折了桑树旁的一棵一尺来高的小杏树怕挨打就赶紧将茬口对齐用湿土壅住,结果却成就了如今年年果实丰硕的大杏树;晚上跟姑姑睡觉,那时家里闹鬼,我俩每晚只要一熄灯就看见从天窗跳进来七个小人,开始是老婆婆,后来走到奶奶二月二圈画的长城图样边沿时可以明显地看到是一个提着大皮包的大背头,后面跟着些喽啰。我俩都能吓死,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但谁都不敢说出来。我拼命拉被子想蒙住头,却被子偏偏被姑姑死命拉住。那场面,至今还心有余悸。后来,叫了我的老道六爷将那制住以后才慢慢好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每每干啥依旧会跟着姑姑,包括上街。有一次姑姑烫头发(那是上海的手艺)时间特长,回家的时候天完全黑了,我俩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又异常狭窄陡峭的山路上,那个怕呀,简直不敢形容。姑姑还走得丢失了一只袜子,谁想却被第二天出去放羊的爷爷捡了回来。那时姑姑的身后总有一个小小的跟屁虫。现在想想,其实主要就是跟着吃和玩。
冬天下雪后,最热衷的是套麻雀,方法跟闰土的一样,主战场在磨房门前,扫一块雪地,撒些谷米,筛子边沿支上一根小棒,绾上长长的绳子,人在磨房门里溜着,手里紧紧地抓着绳子,嘴里不停地用意念催促麻雀快点进去,然后心跳加快,情绪高涨……掀开筛子一边慢慢磨麻雀的性子,急于逃生的便早些托生了。一层泥巴,一堆荞麦柴火,一股强入眼的柴烟夹杂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垂涎三尺。掰开泥巴,扯下一条大腿,那热腾腾的的散发着香味的腿肉上还能看到有突突的跳动。
吃麻雀一般是早晨磨面的时候(那时候每天早晨要用石磨磨面,隔几天还要用石碾子碾米),中午了,嘴闲了就吃甜秆。那是一种很甜的高粱秆。扒开上面的雪层,翻看那些颜色绿绿的节长长的,抽出一根……至今想起,还是满嘴的甜味。那种惬意!
吃多了那种甜秆嘴角会疼的,舌尖也受不了,于是就做眼镜。找那些干透了的高粱秆做。做眼镜是一件技术活。先找好材料,用嘴噋下外皮,再把它分匀称准备做镜边,用穰穰做勾,我不知道那时叫它什么,就是眼睛两边支撑用的,还有耳后。做好眼镜了,戴上,还可以在柴火堆里捉迷藏。嗬!多神气!
游戏类大多就在骑马,后来成了骑自行车。拉一根木棍或折下一截树枝便是现成的工具,骑上它便一跃一跃地前进了。再就是抽陀螺,那时我们管它叫打木牛。还有推铁环、抓杏胡……我真不知道那时候咋那么多好玩的工具,一天天乐此不疲。也因为这些项目不论冬夏春秋都可以进行。
说到夏天,夏天的活动也不少啊。首先是放羊,吃过饭,我便跟着姑姑去放羊。羊圈在另一座山那边。我俩背着干粮袋从家里出发了(干粮袋里除了背馒头还有小人书),走到家人看不见的地方便坐着玩,一边让姑姑给我梳头一边吃那地方的一颗梨树上的还没完全熟透的梨,涩呀!赶上羊群出发已时过数计。下午,羊要饮水,通常都是将羊赶到溪边,我们便盯上了河边的瓜地……
除了放羊有时还放牛,放牛的差事已算美差了。牛性子温厚,不会乱跑的。因此去的地方几乎都是那条叫庙沟的小山沟了。那里有一条小溪,更有许多小泉眼,草当然就嫩就多就鲜,牛吃草喝水都不用人去管。人呢,看小人书了,《小英雄雨来》、《野火春风斗古城》、《鸡毛信》、《小霸王孙策》、《江姐》……看累了,可以睡觉,可以躺着看蓝天白云鸟雀翩飞,听鸟鸣虫吟蝉唱和着老牛用舌头卷草的吭哧声。于是乎,什么神话与鬼片、什么八路打鬼子、什么牛郎和织女、什么鸟儿去哪里、什么今晚吃啥呢等等的情节都会入戏,看哪个角落都像有神鬼会出没,看哪个旮旯都是作战的有利地形,咋看咋觉得这老牛就是牛郎的那头会说话的牛啊,这鸟是刚才那只的什么人,吃啥呢?吃,哦,知道了,肚子饿了,赶紧,取过干粮袋,掏出馒头,几把扯开放进一个小泉眼,一个碗口大的泉眼,转身折二根蒿子做筷子,将泡好的馍馍捞起一吃,俯下身子将泉眼的水喝上一通。那个舒服!
吃过饭了,就开始找事来消化。挖一些大锅小灶的模型开始给“他人”做饭,放进泥巴,水,绿色植物“一锅煮”。做熟了感觉没意思了又开始学理发,俯身到那些莎(suo)草前,给她们梳头,修剪,通常就是辫些小辫子,不高兴了就大剪刀一挥。呵呵。当然也有烫发的。发型做好了,就满地跑的找米桩桩,梭瓜瓜,蒿瓜瓜,麻麻奶等植物吃。
热得不行了,就在小溪洗衣服,洗头。洗衣粉和洗头膏通用,都是抓一把碱土。
春秋时节的活动与吃的东西似乎一点也不比冬夏的少。惊蛰过后,爷爷开始了春耕。回来后总会在粗糙的长满老茧的手中多几根荭根子,擦一把上面的泥土,管他干净与否便进了口。于是,一股泥土夹杂着那植物独有的味道便在口中在腹中弥漫开来。
看那一个个小小的怯怯的溜在树叶密处的绿杏子,很早就被我们摘下来,咬一口外皮,口水酸得流很长,而杏仁,那还未成型的杏仁,便被郑重其事地放入耳廓,虔诚地等着孵小鸡出来。
秋季姗姗来迟。高杆的玉米,低矮的韭菜便成了我们的期待。玉米缨子做成的胡须、发辫能使人瞬间有川人的变脸功能;韭菜苔左一折、右一折,就有了一副美丽动人的长长的耳环了,那个摇曳,那个妖冶,如今有几人可比?
后来渐渐大了,能认更多的字了,便开始读《三国演义》、《水浒传》、《杨家将》《呼家将》、《说岳全传》、《西游记》、《三侠五义》……其实都是一知半解和囫囵吞枣的。到现在也是。
再后来,爷爷将那个大家庭分成了三个小家庭。姑姑也做了他人妇,继而做了他人母。我便将这些记忆又转手给了弟弟和妹妹们。
如今,童年已在我们的唏嘘声中轻轻悄悄地溜走,只留下那些也将依稀远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