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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莱滩古镇及其他(散文)


作者:佳骏 秀才,1310.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43发表时间:2015-10-27 15:24:09

【流年】莱滩古镇及其他(散文) 人都喜欢慕名,无名气的地方,再好,也不愿踏足,这是人的通病。就拿我的出生地大足来说,人人都知道“大足石刻”,可前来参观者,全都奔“宝顶山石刻”和“北山石刻”而去,因这两地名气都大。殊不知,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石篆山石刻”、“石门山石刻”和“南山石刻”,若没拜谒过它们,你顶多不过只窥到了大足石刻的A面。就像你跟一个心仪既久的女子谈恋爱,谈来谈去,只牵过她的左手,没牵过其右手。她的右手都留给别人牵去了,还自以为你多么了解她。可见,名气这东西,多么具有欺骗性和误导性。
   合川离大足不远,也算是个文化老城了。老的小城,都满载故事,可谓“小城故事多”。但故事是喜是乐,那就不好说了。说多了就成了传奇。最具传奇性的故事,莫过于南宋时发生在钓鱼城的那场战乱。1258年,蒙哥大汗挟西伐宋,亲率精兵进犯四川,兵临钓鱼城下。守城主将王坚与副将张珏,见敌军士气嚣张,负隅顽抗,以火炮猛击,致使蒙军受挫,蒙哥毙命,结束了这场长达36年的战争,替中外战争史谱写了光辉灿烂的一页。钓鱼城因此被欧洲人誉为“东方麦加城”。也正因钓鱼城名气太大,凡到合川观光之人,必要去凭吊一番,发思古之幽情。
   我去钓鱼城不下五次。有时是工作之故,有时全为陪朋友。自己心甘情愿去的,一次都没有。究其原因,一是我对历史天生有层隔膜感,内心进入不了,又不愿刻意去掌握历史知识。这你从我写的文章里,足以看出我的浅薄。不厚重,缺乏纵深感,题材从生活中来的多。故即使佯装去参观古战场,那也是走马观花,如“猪八戒吃人生果——品不出个味道来”。二是我生来胆小,又自幼被人欺负惯了,一见到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就头晕想躲。哪怕像钓鱼城这样的古战场遗址,曾经的金戈铁马、尸横遍野的场面,均被时间的手指抚平了。但人走在上面,鼻孔里仿佛仍能嗅到当年的血腥味;耳朵里仍能听到当年的炮火声和杀伐声。这叫“战争后遗症”,正如我额头上那道幼时被人欺辱后留下的伤疤。
   故我每到一座城市,都喜欢朝安静的,无名气的,或名气还不够大的地方走。这是个人选择的不同,内心状态的不同所致。以合川为例,我真正自愿前去参观的,只有一处地方,那就是莱滩古镇。它虽没有钓鱼城那么有名,但它安静。安静,比张扬好。不光是景点,即便作文和做人,我也持此观点。
   记得第一次造访莱滩古镇,是在十年前。那时,我还是大足石刻艺术博物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因单位组织召开了一次“石刻艺术研讨会”,会后,将与会专家拉去莱滩古镇参观“二佛寺”。那天下着小雨,几辆大巴车在村级公路上前行。因为有雾,窗外能见度很低,看啥都朦朦胧胧的。宗教专家们在车上谈笑风生,所谈内容,大都跟佛无关。这也不奇怪,研究佛者不必都是拜佛之人,就像有些搞写作的人,未必都是敬畏文学之人。写作不过是混口饭吃,以文章换回些米钱和酒钱而已。我见专家们越聊越热乎,索性闭眼假寐,听雨打车窗,如听天籁。不想,竟然睡着了。醒来,车已抵达莱滩。
   莱滩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古旧。像过去穿长衫的先生,高古雅朴,端庄方正。你随便在他的长衫上摸一下,都能摸到“四书五经”。尤其是那道青石砌成的围墙,在流水的浸润下,仿佛刻满了方块字。每一个字,都值得你去参悟。但参悟的前提是心静,心不静,只能去参军。我那天心就不静,既要照顾专家,又要发放雨伞,故不宜悟道。本想转身离去吧,又怕领导斥责我当“逃兵”,饭碗不保。做人难就难在这进退之间。
   好在那天我们顺利拜谒了“二佛寺”。领导高兴,专家也没留遗憾。做事嘛,关键在于达到预期的效果。否则,谁愿去做。做了事情等于白做的人,怕是参军都没人要的。我为了不至于成为这样的人,故那天一直在围着活动转,唯恐有所疏漏。遗憾的是,活动虽圆满了,我对莱滩却没留下什么记忆,就像那天的雨雾,遮遮掩掩的,啥都没看清。
   那次过后,我又单独去过几次。这几次,倒是把莱滩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越是清楚明白,你越是说不出它的好来。就像写身边熟悉的人,越是熟悉,越不知道从何处下笔。因此,几次游览归来,心中总琢磨着要为莱滩写点什么,可每次提笔,都如“狗咬刺猬——下不了嘴”,也便作罢。
   最近一次去,是今年五月。我们杂志社搞了个“小说家笔会”,带大家去莱滩采风。与十年前第一次去莱滩不同的是,这次去的人都非学者,而是一帮编故事的人。会讲故事的人,大多洒脱不羁,个性突出,富有生活情趣。还没抵达目的地,大家嘴里的故事就把同行的人给灌醉了,比五十二度的高粱酒还厉害。语言的力量,有时胜过军事家枪筒里的子弹。
   跟我前几次去一样,莱滩还是那么安静。尤其是那条古街,像被岁月漂白过。褪了色,却味道更浓。有点像是用胶卷拍出的照片,质感和沧桑感都有,全然不是被数码相机勾了魂,摄了魄。街道两旁,靠墙坐着几个老人在晒太阳。白发在阳光下发亮,有点“姜是老的辣”的意味儿。只是他们额头上的皱纹,藏满了故事。也许那天老人们心闲,想把往事翻出来晒一晒,不让其发潮。就坐成一排,让暖阳集中烘烤。不想,他们的不经意,却被前来同样晒太阳的小说家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戴着墨镜的王祥夫,与一个老人坐在同一条板凳上,问东问西,一脸狡黠。只有我能看见他那副墨镜后面闪烁的眼神。或许,这个老人的讲述,正在成为他构思下一部小说的素材。罗伟章更是个敏锐的家伙,他不固守一处,而是边走边问,像领导体察民情。从街左边问到右边,从街这头问到那头,还时不时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作证。然后,把所有搜集到的情报,统统藏在脑子里,打包带走。我窥破了他的天机,走过去故意问:你在拍照发微信?他说:我用都用不来嘞,你晓得啥。说完,就嚯嚯地笑,一肚子坏水。唯有云南作家海男很睿智,她只在街上慢慢地走,不闻不问,像一个感受时光的人。海男是小说家,也是诗人。她知道,凡是能问出来的,都是故事;问不出来的,才是诗。
   我跟在他们身后,像另一个生活和时光的观察者。这次笔会,年龄最小的,是来自北京的李冬雪。刚刚大学毕业,不但人长得漂亮,关键是有学问。一个女子,天生丽质,已然危险。加之有才,更是险中之险。当然,这险,唯有男士方能感到,我看同行男作家们看她的目光,全带着欣赏。似乎都想偷偷望一望她,假装欣赏一幅画。但冬雪全然不顾这些,任你雪下得再大,她也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在她眼中,唯有这条古街能够吸引她。我正暗中观察男作家们的一举一动时,发现她正跟一个小饭馆炒菜的师傅攀谈。原来,她被饭馆窗台上挂着的一排腊排骨迷住了,非要站在店前留影。一个姑娘,能够从充满食欲的物质上,发现艺术气息,足见其不俗的眼光。
   在莱滩古镇转悠了半天,时间已近正午。我们就地找了家饭馆,吃农家菜,这可把作家们高兴坏了。书斋里呆久了,是需要出来接接地气的。桌上,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说笑话。湖南的聂鑫森,看似有旧学人气质,不料一开腔,满嘴鲜活话,逗得大家笑声不断。甘肃的叶舟说不过,干脆唱了起来。歌声在古镇上空飘荡,莱滩似乎也醉了。
   饭毕,走出饭馆,头顶的太阳白花花的。大家带着酒足饭饱后的逍遥,准备离开。走出古镇寨门时,恰好遇到有人拍戏。或许是作家们说话的声音太吵,影响到了演员的拍摄。便有工作人员过来招呼大家勿要喧哗。作家们到底修养好,听工作人员一说,都闭了嘴,低头走路。不想,我们刚闭嘴,演员却跟导演发生了争执。吵闹的声音,比作家们刚才说话的分贝还要高。
   这年头,真是演员把导演唬住了,导演又把编剧唬住了。幸而,我们这次到莱滩采风的作家中,没有人去搞编剧。他们依然在安静地写小说,像古镇一样安静。
   唯有安静的人,才能参悟戏里戏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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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当游人都涌向有名的“大足石刻”时,殊不知,离它不远,还有一处幽静的古镇——莱摊古镇。这古镇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像一个穿长衫的先生,古朴典雅,浑身散发着“四书五经”。特别是那道青石围墙,古香古色,散发着浓浓的墨香味,其中的韵味与内涵,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感悟得到。第一次的莱摊之行,由于匆匆结束,给我留下了遗憾。以致后来,我又去过多次,把莱摊看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今年五月,我又一次游览莱摊,莱摊依然是那样的安静,我突然感到:那条古街,还有靠墙而坐的老人们,不就是莱摊的真正故事吗?因为,只有经过岁月的洗礼,漂白,沉淀,留下的才是浓郁的文化。开篇以“大足石刻”为引子,引出安静,不喜好张扬的莱摊。与莱摊匆匆惜别后,作者意犹未尽,又多次去探访,自认为已经完全看清楚,弄明白了,就是写不出。由此引出了此篇的重点;古街与老人,这一段把故事推向了高潮,验证了只有静静的领悟,才能感到莱摊的美好,并与开篇遥相呼应。只有安静的人,才能感悟戏里戏外的人生。此句话提升了本文的高度,才是此文的意义所在。文字优美,内含丰富,写作颇有艺术性。佳作!流年倾情推荐。【编辑:五十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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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五十玫瑰        2015-10-27 15:28:20
  只有安静的人,才能与自己的心灵对话,才能感悟出人世间的美好。感谢赐稿流年!
五十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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