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情】父亲如酒(散文)
父亲好酒,已经不能细数多少个年头了。那甘醇的酒香从儿时的记忆里一直弥漫到父亲弥留之际的最后一杯,每日三餐,酒必不可少。
父亲常说:宁可十日无肉,不可一日无酒,当然有酒有肉更好!可是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肉是绝对的奢侈品,能够有素菜嘬酒也是父亲的享受,我曾经亲眼看见父亲用青辣椒蘸盐来喝酒,个中滋味不是我所能感受的。
书有云:酒壮英雄胆!父亲却说是:酒壮穷人胆!因为奶奶过世太早,父亲没有记忆,不知道什么是怕。爷爷过世的时候,父亲九岁了,开始知道些鬼怪的传说,也知道什么是还怕了。所幸父亲的姥姥收养了父亲,尽管太姥姥双目失明,至少让幼年的父亲有个伴。就在父亲十二岁的时候,赶上大集体大饥荒,垦荒要求父亲迁走爷爷的坟头,白天忙着挣点工分,迁坟就只能晚上去,没有灯,父亲说当时他很害怕,就偷喝了邻家阿公的酒,借着酒劲一个人去迁了爷爷的坟头。自此,酒成了父亲生活的一部分。
过去的日子很清苦,父亲的酒成了家里必需品。父亲常说:酒能解乏!白天干活累了困了,晚上喝上一杯酒,然后会睡得很香。第二天不会感觉困乏。这自是酒有舒筋活血的功效,可也不乏有麻醉神经的作用。慢慢的,父亲开始对酒有了依赖,早起喝酒,中午喝酒,晚上喝酒,更甚至半夜醒来也要喝上一杯酒,完全没有时间界定。身体像中了酒精的毒一样,累了喝酒,困了喝酒,就连饿了也不怎么吃饭,有酒足以。如若一天没了酒喝,就浑身无力,像是抽大烟一样难以自持。
在我十二岁那年秋天,我和母亲在邻居家串门子,调皮的我一不小心把邻居家的油菜籽撞翻了,洒了一地。母亲生气的用纳凉的竹扇扇柄抽我,我猛的抢过母亲的竹扇,叛逆的瞪着母亲。正巧被父亲的庚兄弟看见了,把这事告诉了父亲。晚饭的时候,我做好挨揍的准备。父亲却没有一点要揍我的意思,反倒是用一只小杯子给我倒满一杯酒。示意我挨着坐下。父亲说:“今天的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但是不能再有下次了。喝了这杯酒,你就长大了。应该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武力只能是对付敌人的,不是对待家人的。”我皱着眉头喝完了酒,细细的品味父亲的话,心里和酒一样五味杂陈,自此以后从未再和父母有过争执。父亲的话萦萦在耳,自今依旧记忆犹新。
去年冬天,父亲最终没有斗过病魔,喝完最后一杯酒,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安详的走了。残留的酒香里,父亲的灵魂掠过我的神思,微笑着远去天际。
每每思念至此,我也会小酌一杯。在浓郁的酒香里,仿佛我又看到父亲,依然迷醉在酒香的世界里。
父亲的灵魂略过……还是掠过?抱拳,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