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请您尊重(散文)
请给予您身边的人一定的尊重,请给予您身边的事一定的尊重,请给予您身边的物一定的尊重。人,需要活在尊重里,我的生活态度:贵在尊重。
——序
一、
十一月,季节成冬,深圳的气温虽不似北方寒冷,也已转凉,外套成了搭在胳膊上的装饰,早晚是用得上了。路边的树,不敢晃动,哪怕稍稍的风动,便会有黄色的叶子飘零,冬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潜入我的日子里。
也许是入了冬,也许是季节交替的原因,心情不再那么闪烁,忽忧忽喜,一阵一阵的。就那么心不在焉地一步一步往家蹭着。楼梯口,一枚硬币闪亮着滚到我的脚边,弯腰捡起,抬头看见一个男孩正在掏钱包,微笑着把手伸到他面前,亮着手心里的硬币还他,他冷漠地摇摇头,把钱包合上揣进口袋,转身走了。我把手缩回,握成拳头,紧紧攥着那个有点凉津津的硬币站了几秒钟,迈步上楼。
晚上与娘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说起上楼的时候捡到一毛钱的事,娘说,你今天把一毛钱捡起揣着了,以后你会得到一块钱,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看到小钱你都懂得珍惜,他会给你送大钱的。
三天后,下班往回赶,人来人往的路上,一张崭新的五元的纸币,被风骨碌碌地刮到我的脚边,被我的脚挡住了它的去路……
二、
我是个外表潇洒不羁内心极度在乎情感的细致的女子。
老家的姑姑和奶奶一样是佛教的虔诚信徒。前年的时候,妹妹回老家办事,顺道去看姑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姑姑给的三件体恤。妹妹自己留了一件,我和母亲各自挑了一件。T恤,白色的棉质料子,胸前印着一个鲜红的心字,背上印着黄色阿弥陀佛四个字,说是姑姑给寺庙捐的钱,寺庙拿这钱订购了一百件体恤,姑姑又带着寺庙管后勤的师傅游说了一个丝印厂,免费把字给印了,寺庙住持大师开了光,发给自己的信徒,无疑,穿了可以消灾避难。
我不是佛教徒,但我还是以虔诚的心用清水洗了这件体恤,挂在阳光下晒了一天,晚上沐浴后穿在了身上。从此,这件T恤成了我的贴身护符,白天洗了晚上穿,如果和其他衣服替换,换下后也是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工工整整,再恭恭敬敬地放在衣柜最上面。
昨晚,母亲拿手在我肚子上拍了几下,又用手把我身上的这件体恤扯了扯,又凑近用指在上面抠了几下。我不解,由着母亲在我身上做文章,看母亲很有耐心地一直弄着那件T恤。我把目光从手机上收回,低头一看,笑了:娘,别抠了,不是我身上的黑点,是衣服上自己开的花,还抠呀,您都抠到我肚肚上的肉肉了。娘用怀疑的目光看我,我只好用行动证明给她看,按着她的指头轻轻一捅,再掀开T恤给她看,母亲的指尖穿过布料在背面露了出来。
我从不迷信,这是对佛教发自内心的尊重。
三、
小学同学陈天召有一个妹妹,生下就是软骨病,一岁多的孩子,个子小得可怜,像一个没装满棉花的空皮布娃娃,放在手上,松软着,抗在肩上,耷拉着。每次看到天召小心翼翼的带妹妹,满是温柔的笑眼,我心底都一揪一揪的。
有一次,我坐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看小人书,他着急撒尿,让我帮他抱一下妹妹,我有些担心她的软,不敢接过来抱。天召说:“你抱着吧,没事的,我妹妹很可爱,女孩子抱她会笑的,她的笑可好看了呢。”听着天召这么说,点头答应了。天召说:“你把两只手摊开,胳膊伸出来,好就这样,别动。”说着,轻轻地把扛在肩上的妹妹顺下来,一手托着脖子一手托着两条腿放在我的胳膊上。
天召把妹妹搁在我手腕上,急急忙忙地跑了。小女孩脖子细细软软的,呈四十五度角耷拉着,我担心她的脖子会被我骨感的手腕咯疼或者被咯断,稍微移动自己的身体,把她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然后看她的脸,很白净的一个女孩,灵动着两只眼睛,花生豆般的一个小嘴,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看我盯着她看,忽然笑了,像一朵忽然绽开的花朵,好美,好纯,好静。我把头低下去,想去亲她,凑近,我看到她嘴角小溪般的淌着亮晶晶的口水,很多,很多,一直淌,一直淌……眼看就要流到耳朵里了,我急忙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在她的小嘴上蹭着,她竟然咯咯地笑出了声,天召提着裤子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什么也没说,接过妹妹,抱着跑了。
天召的妹妹三岁的时候,走了,带着自己的梦去了天堂,后来,天召提前这件事,他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妹妹的笑声。
我不是作秀,这是尊重幼小生命的美好。
四、
靠近我家附近的公园大门口,有一对卖头饰的老人,老爷子靠着,老奶奶坐着。面前地上一块旧布上摊一些大人或者孩子的头饰,扎头发的皮圈,布条,丝带,夹头发的纯色发夹,花样发夹,各种头箍,有新的,有旧的,看得出那新的是刚进的新货,那旧的是很久没卖出去的旧货。
我很少去公园逛,虽然很近。如果决定去逛的时候,从不带钱的我必定会给母亲或者女儿要上五元或者十元的零钱在手里攥着。
路过公园门口,我会让自己停留一阵子,蹲在两位老人面前,一边和老人唠嗑,一边拿眼睛在摊子上踅摸着。老人摊子跟前的冷清让我不忍,顺便会招呼那些带孩子的妈妈们过来看看,只要有一个妈妈的脚步迟疑,我都会冲她使眼色,让她蹲下来看看,然后亲切地拉着小朋友的手夸孩子漂亮乖巧,顺手拿两个又新又漂亮的头饰在孩子头上比划着。有孩子妈妈心领神会的,会和我一起蹲下来,一边说着真好看,一边挑一两个孩子喜欢的头饰,掏了钱,欢欢喜喜地走了。
老爷子是开朗的,每次见到我都会笑着打招呼:“闺女,逛公园呀。”然后从自己的身体下移出一只小凳子推给我,我欣然地接过来放自己的屁股底下坐稳,然后慢慢挑拣头饰。老爷子的身子只剩下一半,两条腿从大腿根齐齐截去,他移出的那个凳子是支撑他身体的坐骑。老奶奶喜欢拿几个新的发夹在我头上比划,边比划边笑着问:“闺女,你头上长角呀,你头发长刺呀,才几天呀,上次买的皮圈就崩断了,还有那个发夹多漂亮呀,都被你弄坏了?”
我撅着嘴说:“大娘,你看我的手,这么粗笨,什么细致的东西到我这里都很快坏的。”
大娘呵呵笑了:“瞧你说的,这么灵巧的手怎么会笨呢,是大娘进的货不好罢了。”
“大娘,您说那去了,好的不好的也不是您自己做的呀,也是从人家手里进来的货呀。”就这么聊着,捡着,一两样或朴实或花哨的头饰被大娘装饰着我的长发,我留下手里攥出温度的钱币。
我不是可怜,我是发自肺腑尊重他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