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退休琐谈(外一篇)
一、退休琐谈
世上的事难以逆料,也许在你如日中天充满成功感的时候,厄运正坐在前面的路旁守候着你呢!我就是在一种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猝然领到一张“内退”绿卡的。
刚退下来时,不平与愤懑充塞胸臆,连天空都灰暗下来。自念刚过半百之年,教学事业正处于巅峰期,近几年做毕业班班主任,送走的一届届毕业生高考成绩很好,大多考上理想大学,自己正欲殚忠尽智,为学校做出更大贡献之时,岂料风云突变,教育局下令让我提前退休,赋闲回家。几经争辩,领导都虚与委蛇,用各种冠冕堂皇理由敷衍搪塞。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接受既成事实。
经过十几天调整,心情渐渐趋于平和。每天登山观海,以局外人心态检视自己三十几年工作历程,倒也横看成岭侧成峰,很有一番意境。历数文革断崖、仕途寒霜、高原驰骋、险滩漂流……可谓一路风雨走过来,柳暗花明随处在。虽称不上波澜壮阔轰轰烈烈,倒也跌宕起伏景致盎然。
余少年时激赏岳飞“满江红”,引为座右铭,学生时代即立志报国。参加工作后勤勉刻苦精心治学,教诲众生热爱祖国发奋学习。余性情耿直,嫉恶如仇,怀琴心剑胆,逞忧患之志,每遇不平辄挺身而出仗义撄锋,常以一己的牺牲换来局部微小的变革,做尽别人受益自己疗伤的事。因此一生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但久阻无悔,始终秉性不改游侠教坛。中年时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于是从崇山峻岭中飞出,到潮起潮落处吟啸。到新环境后倔脾气有所收敛,但最终还是因桀骜难驯耿介不群而遭提前“放逐”。
然而高山流水玉壶冰心,半个月之后,一种彻底的解放与自由充实长期压抑受缚的灵魂,使我找到了裴多菲那首《自由与爱情》诗的感觉,领悟了陶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船实舵坚,岂能长久搁浅自弃?休息了二十几天,心中澎湃起更换环境二次就业的冲动。在友人帮助下,到一个心仪已久的城市找到合适位置,重返杏坛接演人生续集,一干就是十几年。“霜叶红于二月花”,又开辟一片崭新风景!
有了“内退”做铺垫,等到八年后正式退休,丝毫不感到失落,内心十分平静。这时反倒庆幸领导当年刻意的“恩赐”。
谁说退休是夕阳,我说是红叶满山,风光更加秀美。能摆脱羁绊,离开嚣闹的名利场,放松身心,回归自然本性;每天拥抱晨曦,徜徉落日,琴棋书画,品茶吟诗,勿乃闲云野鹤?如能老骥伏枥发挥余热,找到合适岗位再写辉煌,或是学学郦道元遍访山水,苏东坡游览名胜,更会拓展生命空间,给人生画上圆满句号。即便居家静养,侍花弄草,或帮儿女照顾孩子,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街头流传的老儿歌说得好——“忘掉年龄,忘掉积怨,忘掉病痛”。如能像老顽童一样笑脸向人,糊涂待己,听潮涨潮落,看云卷云舒,更是人生化境。
矣嘘兮!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在岗时忠于职守执着敬业,敢想敢说敢做,勇于担当;隐退时回首往事感慨良多殊无遗憾。予之一生虽无荣华富贵,但也甚为丰满充实,于国于家于己,可矣!
二、 叶公新传
叶公子高好龙,远噪天庭,神龙闻而下凡。雷声穿云,精芒射电,盘旋屋檐,缱绻良久。子高见之,惊厥仆地。
俄顷,日丽风和,子高徐醒。衣冠狼藉,神昏魄散。坐地良久,呆若木泥。环视栋柱,犹目眩神疑,股战心悸。暗忖:惨乎,吾自误甚矣。
翌日,延工匠数人,铲楹涂壁,尽去向日雕绘。恐遗人謗,覆以蛇蜥蚭蟮之辈,心乃安。
好事者闻之,馈以壮硕金鸡。足系一绦,书云:“倘日后蛇蚭毕至,此鸡可保君之雅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