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灵魂栖居的地方(散文)
十里草铺
走进石窝铺,就走进了灵魂栖居的家园。
石窝铺离边陲彝乡环州十余里,是一个天蓝水碧、草绿花红、果香浓郁、牛羊成群,既可以享受高天流云,又能够品悟泰然人生的好地方。
春天,十里草场宛如初醒的仙女,揉着秀美含情的丹凤眼,以玉笋般的小手捧来九拐十八弯的高原圣水洗涤一脸的忧伤和疲惫,
于是,焦枯的草芽就一个劲地冒尖,喜欢炫耀的一把香、野木棉早已萌生春意,开得金灿灿、白茫茫,仿佛撒落在无边锦缎上的珍珠玛瑙,给荒芜、萧条的草场增添许些生机,四面群山之上,毛叶松、杂栗木葱茏,焕发着春光,让人感觉不到它在落叶、衰败、死亡。镶嵌其间的杜鹃花、山茶花撑开粉红的、雪白的小伞,娇羞欲滴。一阵风掠过,玉屑似的花瓣纷纷坠落,铺得遍地都是。
水是静静的、湛蓝的,水天一色,相映相辉。汇千山万壑之血脉,吸天地日月之精华,吐百花草木之甘露。所以,她显灵了。洁净、甘冽、沁凉。捧一汪饮之,神清气爽、心境怡然;拂一把洗面,斑纹即消,红颜绽放,好一湖春水,原来却是忘忧湖。
春雷轰隆,小雨润酥。一片片被秋霜冬雪染黄的草开始变戏法般疯长,蕨类植物狠命抽苔,世界变成了绿色。绿色好,健康、朝气、希望……这时,乡邻四寨的牧人们,绝不会错失良机,赶着牛羊,骑着马儿不约而同的走向水草肥美、春意盎然的草海。
石窝铺是牧人们的天堂,牧人到了那里,要么铺上羊皮褂,要么垫上蛇皮袋,四仰八叉地摆成“大”字形,姿态慵懒、悠闲,舒逸地沐浴着和煦的春光。闲不住的是孩子和牧羊犬,孩子追黄蝶,牧犬戏孩子,调皮的黄狗追到孩子就拽住他们的衣角,或者干脆跳在孩子背上,等孩子发觉,便仓皇逃去,在不远处翻滚、坐立、匍匐,样子之狡黠、逗趣,令人捧腹开怀。
牛羊悠然自得,享受着春天的草原大餐,时而低头吃草,时而转身回望,阳光暖暖的,照得它们痒痒的,不停地舔舐着光滑的体毛。
不知几时,几个孩子被牧羊犬追到湖边,很快剥光了衣服裤衩,一跃身窜进水里,嬉戏着,水花四溅、熠熠生辉。夏天在孩子的笑声中到来,草长势迅猛,很快就一尺多高,野花竞相绽放,落英缤纷,蝴蝶、蜜蜂翩跹其间。雨水三五天一场,草海低洼处积了水,踩上去,便留下深深的脚印。这时,积水丰富的地方就开满一簇簇绛红色的野花,好一派高原红的景象。孩子们踏着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来,把大片艳丽的花摘去,扎成美丽的花环、头冠,一串串小脚印的尽头总是绽放着一张张童真的笑脸。
雨季的水把草海浇得葱葱郁郁,富有诗意。把四周小山丘上灌木丛里的杨梅打黄、催红。慵懒的牧人就从羊皮褂上翻起,伸伸腰,迈步走向小山丘,在灌木丛中翻来翻去,把一枚枚硕大而鲜红的杨梅采撷,放进嘴里,挤眉弄眼地品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雨不停地下,杨梅红了一山,牧人们把上好的摘回家,加上白糖、或盐巴腌渍成可口的食品。当树丛里只剩下几枚零星的杨梅时,风有些凉爽起来,树上的叶子恍然间变黄,驻足停留,仔细一看,漫山遍野的绿似乎都摇摇欲坠起来,瑟瑟发抖,缓缓地脱去葱茏的外套。
秋阳高照,凉风习习。牧人在无垠的草海里收获了牛羊的膘悍,几个懵懂的孩儿也上学去了。孤零零的牧人们带着牧犬,始终走在秋天的大路上,始终驰骋于莽莽草海间,牛脖上的铜铃清脆而悠远,响彻四野。
一天,有个年少的牧人抱了一个很烂足球到草海,邀约那些整天酣睡的同伴踢球,大人笑笑,说他是傻瓜,他便不再理会,独自一人在广袤的草地上踢啊,跑啊!有人问他:“怎么想得起在这儿踢球?”他兴奋地说:“我想练就罗纳尔多的神腿。”后来,我得知孩子的父母相继去世,他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我心里有些酸涩,也许一个少年的理想只能在草海里实现,永远都无法走出大山。
看天,云白得耀眼,流动着,似水,渐行渐远,我祈祝他的理想会奇迹般地随足球飞上云端。
一天,有个孩子伫立在草海中央,注视着一只盘旋于蓝天的鹰。有人问他:“鹰为什么飞得那么高,那么远?”他摇摇头。我想这么抽象的问题,大人也未必答出。有人又问他:“想不想和鹰一比高低?”他笑得灿烂。这个看鹰的孩子后来考上师范,毕业后分在山村小学教书。
哦!莽莽的草海,她的广袤无垠,她的博大胸怀,她的高远宁静,足于容纳您的一生。
万亩林海
山因水而秀,树因山而美。
万松山,因树得名,因树而充满灵气。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就是万松山的诗意写照。
山静静的,少有外来人的打扰。我没有机缘亲临东北一睹大小兴安岭的尊容。但能够与楚雄彝州的万松山零距离的接触,应该算是一种福分。
车行至茂林处,路开始模糊起来。随马达的熄火,我们一伙人下车,踏着软绵绵的松针落叶,走进了万松山的怀抱。
树,是万松山的灵魂。这里的树四季常青,清一色的云南松,笔直、挺拔、直插云霄。方圆近万亩的树郁郁葱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无边的大海,翻腾着碧绿的波浪;似偌大的唐彩,在微风中起伏跌宕。
山花烂漫,纷纷扬扬,目不暇接;红通通、金灿灿的野果在枝头摇摇欲坠,散发着醉人的芳香;草芽青青,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根本无法辨认四时节令。
触摸着松木那鱼鳞状的厚皮,亲切而舒服,油然而想起母亲那双被劳动的艰辛和岁月的风霜磨炼出来的手,让人顿生敬仰和感念之情。
四处树梢,一色葱茏。飞鼠、树貂戏耍其上,或静或动,飞来窜去,真是技艺高超的杂技演员。画眉、百灵唧唧啾啾,歌喉婉转甜润,好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松涛万顷,奔腾澎湃。倚树小憩,可聆听淙淙山泉的天籁之音,那是久居深山的工作人员的幸福谣,欢快而悠远。山风呼呼,其音凄厉,松香弥漫,养心益肺。
登临瞭望台,远眺四野,群山随山谷褶皱绵延起伏,构成一幅精美绝伦的画卷。
嗬!远处那一片无际的汪洋,敞开了博大的胸襟,恭候一叶叶灵魂之舸的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