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杨树林
一九八六年的一天,父亲回来突然说要贷款开荒种树,这在我们那个家就像一颗炸雷,本来拮据的家,咋能承受贷款,母亲竭力反对,但是倔强的父亲还是从乡里贷回了八千元的无息贷款。紧接着父亲就雇回了推地车开起了西滩只长红柳和水蒿蒿的荒地。
父亲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四十九岁的父亲跟本没感觉他老。生活好像从没有难倒他,一家十口,再加兄弟姊妹,一大家子压在他肩膀上,很重的担子。但是这些没有压垮他,一个月西滩的荒地开平了,他又从公社拉回了杨树苗,全家总动员种树,先栽大树苗,两千多颗,妹妹们小,在上学,放学回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抱抱树苗了,埋埋土了,看父亲干劲十足,妈妈再也没有唠叨,也是起早贪黑帮助父亲。
父亲很有决策,靠排干处栽大树苗,剩下的边开边种,没大苗父亲就把那些不太好的砍成小苗,用锤子订进去,边整地,边栽,头年就这样过了植树季节。栽上的苗子也大多活了,父亲高兴了,这给他鼓足了干劲。第二年第三年,父亲没停地开地,种树,四五十亩杨树就这样栽活了。
看他的树地成了他每天的事,本来爱吃爱喝的他似乎变了,夏天他干活闲余就修剪他的杨树,冬天他也天天去他的树地,怕别人放羊进去啃了他的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天天如此,看树,剪树,剪树,看树……真是十年树人百年树木,树在渐渐长大,父亲也在渐渐变老,年轻时透支了身体,整日的辛劳,父亲五十六岁就有糖尿病,心脏病,脑血管硬化,就是这样他也没闲着看他的树,修剪他的杨树。在夏天,参天的杨树,齐腰的芦草,成群的野鸭子,几十种鸟类,真是天地合一,其乐无穷。父亲乐在心里。
看着一天天长粗的大树,我们也时常劝告父亲,能砍的卖了,你种树不就是想要有一天用它来养老吗?你现在有病了,该看看你的病了,妈妈也常说:“你父亲是抱着金碗讨饭吃。”虽然这样他也没忍心砍他的树,直到有一年修排干才砍了靠边的杨树卖了一百多棵。
天有不测风云,2005年父亲病倒了,直至去世他也没去看他的杨树,也没再卖过他的杨树,勤俭的妈妈也没卖他的树。二十几年了,一片黑树林在老家的西滩,每每走在几里外就能看见黑黑的树林。我每次回家都要去看看,仿佛看见父亲在剪树,仿佛看到他在其腰的芦草树地穿梭,仿佛看到父亲的坚毅,执着……此时才领悟种树不砍树,防风沙。
父亲的杨树林在家乡,父亲在我们后人的心里。
今年的父亲节,以此献给我的老父亲,他走了十余载,请他放心,他的杨树林好好的,在家的西面挡着风沙,护着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