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异雾奇风慰人生(散文·爱征文)
我爱雾,我也爱风。我曾经很仔细地观察过雾,我也很认真地体会过风。雾使我迷惘过,彷徨过,风让我害怕过,颤栗过。然而,这些丝毫不能减少我对雾、对风的喜爱。因为雾也使我兴奋过,觉悟过,风也使我清醒过,冷静过。雾是比水还轻柔的流体,她走过大地,脚步迈得轻轻地,声音也放得低低地,似乎怕惊扰大地上一切。因此,雾的来去都几乎不着痕迹的,来时,灰蒙蒙的一片,充满可以进入的一切空间;去时,逝如绝弦之箭,在这时候,即使你凝神搜寻,热情呼唤,再不露面,也不知道她一下子躲到那儿去了。而风,又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她有时像雾一样温柔,步子迈得小小的,声音抑制得轻轻的,“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她此际的写照,清风拂面,撩拨得人心儿也痒痒的,当你伸手想捕捉时,她细腰轻摆,身子一扭,即刻也不见了;而她有时又仿佛带着刻骨的仇恨似的,要向大地的万物报复一般,似乎只有发狂地损害一切,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态。此际的她,或者更应该用他,而他此际的刚性,似乎用他来修饰,也很为欠缺了。我没有见过龙腾虎跃的台风,也没有见过翻海为雨的海啸,我没有见过横卷大漠的黑风,也未曾见过纵横草原的疾风。我只见过奔波在黄土高原的西北风,他们怒对大地的力量,也使我深深动容了。在这样的大风面前,我感到了我的渺小,个人力量的微薄。尽管这样,我依然喜欢风。
我喜爱雾的轻盈,我喜欢风的飘逸,而我最爱的是她们的共性,奔放、潇洒,无拘无束,毫不做作的自由自在,尤其她们对生命价值存在的表示,更令人尊敬,她们丝毫不计较存在时间的长短,对自然的影响的大小,只重视在自己的活着,在自然界存在过,为了大自然的繁衍变化,尽了自己的最大义务,离去时她们毫不遗憾,毫不留恋的顺其自然。
记得那是一个立秋不久的清晨,我起得很早。走在一段山路上,就看见一丝丝,一片片,一团团的雾在身前身后游走,轻柔地飘荡着轻轻的躯体,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看上去是各自移动自己的,似乎杂乱无章,又好像极有规律,只要一碰上,就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根本不分大小,不分先后,也不分主次。只要运动的轨迹有了相逢的刹那,立即联在一起,丝与丝结合成片,片与片揉合成团,这样丝成片,片成团,团成更大的团。不一会儿,整个山便被一簇一簇,一团一团的雾霭笼罩得严严实实了。我转过向上行走的身躯,四面一看,只隐隐约约能分辨清楚那是远处的山恋,这是近处的村子。此刻的雾,还看得清不同的密度和颜色的深浅,这一处浓,那一处淡,浓淡的搭配,深浅的组合十分富有诗意,就好像一幅匠心独居的水墨画。越往山上走,雾越浓,雾也由先前的透明变成了半透明,视野只能看见周围七八米方圆的范围,远处的山恋,村子此时都处于一片混沌的世界了。没有过多少时间,雾从半透明的变成了不透明的了。本来我是要到山顶去的,但由于这极浓的雾的干扰,我走到快到山顶的时候,被迫停止了向上前进,仅一点时间,大雾的能见度不到一米了。这山间小道,路面狭窄,一面就是山坡,偶尔还有或大或小的沟沟坎坎。为了我不受到不虞的伤害,我在那块相对平整的平台上住了步子,不再进行我的行程,反正上下不得,前后不能,也就顺其自然,不急不气,索性我欣赏着少见的大雾来。
雾很厚,雾也很浓,抬头看不见天,低头看不见地,四周看不到一步远。这雾好,好就好在她的厚,好就好在她的浓。此时雾的浓,是整体的浓,能看见的雾,都是一种颜色,像红军八角帽的那种灰色。远处的雾,看上去凝滞不动,身边的雾还看得见轻微的飘动。此时雾的厚,给人以深刻,使我一扫昔日认为雾是浮浅的看法,此时的厚,给人以深不见底,高不可及的印象。此刻,看不见山,看不见沟,田地村子,行人牛羊什么都看不见了,连我的脚都看不见,只见到无边无际的大雾,我的上半身好像飘在半天中,真如神仙腾云驾雾一般了。
突然,在浓浓的大雾中,出现了一根斜向地面的光柱,那根光柱照到的地方,雾的运动明显加快了,变得稀疏了,光柱慢慢扩大,散开,变得不规则了,雾随之变淡,消散。啊!原来是太阳出来了。随着雾的变淡,运动,远处的山恋模模糊糊看见轮廓了,近处的山,沟,田地也逐渐出现了。现在,只能看见丝丝飞舞的雾了,看不见一大团一大团的雾了,只可看见散得丝丝相连的白纱巾般的雾。这时候,雾突然有了轻重缓疾,有了浓淡清浊,有些雾,开始向上,直冲宵干,有些雾,开始下降,向地面沉淀。近处的雾变得更加淡了,远处的山恋好像浮在雾中一般,飘过来,摇过去,上升,下降的变化。沟底里的村子也开始运动了,慢慢地,只见山,村子停止了移动,而雾又开始运动了。
不知从那儿吹来一阵清风,只觉得在吹,根本辨不清风的来处,也不知风的去处,但风增添了雾运动的动力,雾飘散得更快了。太阳的光芒,穿过雾霭,照射在大地上,天空的雾已经散尽,地上的雾变得更浓了,雾团变小了,雾好像挤进大地里一样,越来越少了。风吹雾飘,日照雾散,眨眼间,雾一下子没有了。
一切都从朦胧中走出来了,又沉静在明朗的天空下,风轻轻地吹着,那么多的雾,不知道走到那儿去了,消失了她轻柔的身影……
雾来时笼罩大地,那么多的雾,不知来于何地,雾去放开大地,那么多的雾,又不知归于何处……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小绒线头上沾满了小水珠,在明亮的阳光下闪闪烁烁,变成了一粒粒璀璨的钻石,闪耀在大自然的怀抱中……
雾已经这样让人不可捉摸,而风更是变幻莫测。
说到那千姿百态,变化多端的风,要美名其风姿,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她可大可小,可强可弱,可疾可缓,可紧可慢……就是我见过的风,其形体已是多不可言,就更不用说我没有见过的那一大部分。如果一定要把我见过的风和我没有见过的风做个比较,那就是一滴水和大海一样。就在我见过的风中,有大的漫及方圆数百公里,有小的只吹动一棵小草,有强到可以吹折水桶粗的大树的斜风,有弱到只可让炊烟摇摆一下的柔风,有快到一秒钟掠过数十米的紧风,有缓的几分钟吹不到一米的慢风,有紧到骑自行车下陡坡还要使劲蹬的疾风,有慢到连树叶也掀不动微风……如此仪态万千的风,要让我拙劣的笔写,实在难以下笔,我就只好搁笔不写吗?
不,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见过的一次关于风的奇姿。那是一个夏日的中午,我与一位朋友,这位朋友,个子比我高一定,人是个男的,却带有一些女性化的性格。他和我走在一起,总要用他的胳膊挽住我的胳膊,我们同桌的一年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了,那时我们都是借宿生,借宿地相近,他做饭十分麻利,每次都是他来找我,等我收拾好了一起去学校。那次也是在饭后,我们手挽着手走到操场边,突然发现了靠近河湾一面的操场边的这场奇景。当时我们惊讶得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彼此一顾,相互称奇,啧啧不止。我看到好景致有个叫好的习惯,而我的朋友也和我一样入迷。他抬起头,凝视着风,拍着手,不看脚下,只管迈步,几乎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他踉跄了一下,又向定定的观察风的我走来,拉着我的手向奇景身边跑。遗憾的是,还没有等我们跑过去,奇景突然消失了……我们为此叹息了好一阵子。当时见此奇景的,还有一个说话粗俗的体育老师──我俩都不喜欢的人,他当时也是拍手称奇。
我那时已经有了舞笔弄墨的习惯,并且在学校小有名气。那位老师刺激我说:“你不是文学家嘛,能写出来吗?”我还沉静在刚才的美好景物中,没有觉察出他的讽刺意味,还自信地回答:“能!我一定能写出来。”“能写好,能写绝吗?”他又反问了一句。对这句问话,我久久回答不上来……他微笑了一下,吸了一口烟,看了看我傻傻的模样,大笑着走了。
其实我写东西,只是随心所欲,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在写之前,绝不考虑写得好坏。现在他这么一问,我这样一想,我竟不敢下笔写了。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站着,不住地念叨:“写好,写绝……”这样想了好长时间,最终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我沮丧的神情引起朋友的注意,他鼓励说:“要写只管写,别管他胡说。”“不,我现在不写了。我写不好,也写不绝。”我坚决地说。“这么好的奇景,那你不写了?”“写是一定要写的,但要等到我想写的时候再写。”“那太遗憾了,如果我能看到就好了。”在同桌一年时,他几乎读遍了我那一年胡写的所有东西,甚至于连我的日记,每一篇都看过了,这当然是在他乐意我乐意的情况下,才有了这么一个“一个作者一读者”的现象的。他是唯一一个读过我的习作,又读过我同一时期日记的人。但他不是整年读我日记的人,整年读我日记的人,就是那个使我陷入情网,称我为哥却又从未叫我为哥的女孩子。
现在,我想写那个我们共同目睹的那次关于风的奇景了,而我与这位朋友,同桌分别了,不知他还有没有兴趣看下去,也不知他能否看到。但愿他能看到这篇文章──尽管是不像样的文章,为了我们曾经的兄弟般的情意和友爱,我在心里默默祝愿……
当时,我在操场里听到了很清脆也很响亮的一声响,简洁而有力,却一点也不刺耳。好像五四手枪射击的声音,有似乎完全不同,因为手枪射击的子弹的呼啸声,既喧闹又刺耳。就是这一声响,使我和朋友同时住了脚步,我们不约而同地顺着响声的方向看过去。这时,我们就突然看到了在靠近河湾那边的操场边升起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大圆柱,然后听见了风声,我们也感受到了风吹的力量。大圆柱开始了顺时针方向的旋转,越转越大,瞬间就旋转成了十几米方圆的大怪物。最初她突然升起的大圆柱,只是灰蒙蒙的一团,好像是土,有好像不是土,颜色还带一点黄色。后来,她旋转的力量又卷起了纸片、尘土,速度很快地向高空飞窜上去……就在这时,我们手拉手向她奔去。就在此刻,突然,很突然地,那个庞然大物一下子不见了,连一丁点也不见了。我们根本没有看到她缩小的变化,我们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可真奇怪,看见的那么大的东西,就凭空没有了。连卷起的纸片,尘土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点都没有落下来。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大的体积,就不存在了,说没有就又没有了。我真没有看到它到哪儿去了,也不能想到它到哪儿去了。
来的突然,去的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这是她最别致的地方。
我们那儿也有过类似的风──我们当地人叫“旋风”,可旋风都有一个过程,有开始,有发展,有高潮,有结束,旋起来的东西会留在原地,而且时间都比较短,一般都在一二分钟之间。而这个奇怪的风,不仅存在时间长,大约有十几分钟,而且似乎没有开始,一下子就存在了,也没有结束,瞬间就消失了,简直就是凭空存在,然后又凭空消失,连卷起的各种东西一起不见了,十几丈的高度瞬间幻灭,这就是我要称为奇风的原因。为此我想了几天,百思不得其解,从书上读过一种“龙卷风”,但那种风也有一个过程,力量也大,范围也广,还是与我们的所见有很大的差别。我实在给这个“风”说不上一个名称了。因为这种风,几十年来我只见过这么一次,有且只有这么一次,这是多么可贵的一次,这真是一种奇景。
看见一种奇景,也是一个人与自然的一种缘分,愿大家都有这种缘分,亲眼目睹,我们一起解开我的不解之谜。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若非是我亲眼所见,我几乎不相信,当初我亲眼目睹,并且其现在提笔写了,也还是非常奇怪,极端不解。好就好在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还有两个人看到了。
不过,我在这里得有个交代,我不敢肯定,那声响就是那奇异的风产生之前由她发出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响声之后就有了奇风,几乎在同时出现的。真的,我不知道那响声是否是奇风产生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奇风产生的,一种不是奇风发出的。但答案只有一个,我倾向于是奇风发出来的,若说这响声不是奇风发出来的,那它从何而来,我就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当时有了这响声,也有了这风,而这二者之间,却没有必然的联系,只是在时间上发生了巧合,一前一后相连得很紧,给我的听觉造成了错觉。但这解释,只是为了说明,我没有十分的把握说明响声是奇风产生的,绝不是是在说那响声不是奇风产生的。当然,我以前所见过的风,没有发出过那样的响声的。
我写了这奇风,一没有写好,二没有写绝。但有一点我引以为豪,我觉得我说清楚了,至少啊在我有限的水平内,我尽了我所能尽的心,或者可以明白无误地说,就我这能力,也只能说这么清楚了。
我爱风,也爱雾。因为雾有雾景,风有风姿。而这奇异的景象,人不可能一概而览。要博广见闻,共赏奇风异景,只有你把你的所见写下来,我把我所见的说出来,让大家看,大家互相交流,才能知道得多一些。
我不仅爱雾,爱风,而且爱的东西还有很多。也许和我多愁善感的性格有关,一切事物都可以拨动我心灵的琴弦,牵动我的情思,启发我的联想,促使我产生灵感,使我产生写下来的念头。由于我的执着与刚强,把这个念头变成了行动,然后开始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创作。
这创作,虽然不一点写得有多好,然而毕竟是我化工费时耗神耗力而成。由我写这些文字的苦处,我可猜想到文人大家爬格子的艰难,我谢谢他们,他们为我们提供美的享受,好的感受。
我爱雾,我爱风,我更爱写像雾像风一样的情,景,事,人。
风来雨往展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