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无言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音乐涌向我的耳膜,将我从繁重的工作中拉到了真实,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望着手机上那陌生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滑向接听键:“喂,你好!”在一片嘶嘶拉拉的噪音中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吴侬软语的女音:“喂--你--好,是梅吗?”我不禁惊愕,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最近报道的一连串的“骗子”事件,声音也瞬间变得机警:“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我的冷漠,嗫嚅着说:“我……我是……我是茹,你听不出来了吗?”茹?是茹!一个二十年前的小小身影慢慢地从我的记忆海中浮出水面。
茹是我的发小,因为父母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我们又是同龄的女孩,所以我们几乎不分彼此,形影不离。茹长得瘦弱,说话也细声细气,但绝对是纯正的东北口音。后来,听说茹和父母去了南方。不是说“乡音无改鬓毛衰”么,我无法将这个吴侬软语与我记忆中文文弱弱的东北女孩重叠在一起。再三确认后,我不得不认输。约了相见的时间和地点后,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思赶去和茹相见。
茹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孩,虽身体瘦弱,却面貌清秀长发飘飘。她总是在朦胧的晨曦中,背着书包站在巷口,笑靥如花的等着我上学。即使等得久了,也就是将微凉的手伸向我,嗔怪着说:“替我暖暖”。于是我就将她软软的手握在我的手中,传递着一股股暖意。
我们一起在树荫下读书,在小河边唱歌,在夕阳下漫步,有茹的日子如丝绸般滑过,溢满了幸福的味道。后来茹去了工厂,而我到外地继续求学,再后来一些变故,茹嫁去了南方。远方的故友,你在他乡还好吗?
到了约会的地点,我竭力按照记忆的剪影在门前搜索着茹的身影。茹依旧身体瘦削,依旧长发飘飘,可是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庞啊!不能说不温柔却在眼角眉梢刻满了沧桑,不能说不清秀却在嘴角唇边写满了疲倦。我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茹的双手,明显感受到了手的瘦骨嶙峋:“茹,是你吗?”
彼此谦让后我们落座,沉默了好一会儿,茹开口用低沉的语调说道:“我离婚了,这次回来是为了给父亲治病。”
“叔叔可安好?”
“已经去了,我是今晚的火车,想在离开前看看你。”
我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眼前这个仿似述说别人的故事的云淡风轻的故友,说节哀顺变吗?说不要离别吗?说以后再聚吗?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都是虚伪,二十年的岁月改变了许多。
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我的局促,依旧像从前一样,把微凉的手伸向我,嗔怪着对我说“什么也别说,替我暖暖。”
我依旧像从前一样将她枯枝般的手握在我的掌心,传递着一股股的暖意,仿似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那个朦胧的晨曦,茹依旧背着书包站在巷口,笑靥如花的等着我上学。空气静默,仿似我们娓娓述说着彼此二十年的思念,二十年的牵挂,二十年的祈愿。
相见无言,也许就是对故友最好的慰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