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做客新疆
秋天,是新疆最美丽的季节。晴空万里、天高云淡,站在戈壁滩上举目远眺,托木尔峰如云端仙子清晰可见,被当地人称作"十个水"的小城,金色的杨树林与清澈的河水相映成画,羊儿肥了、葡萄熟了、稻子黄了,空气中充溢着甜甜的瓜果香,一片丰收景象。
那些大漠深处的人,不想错过美丽的季节,电话里几声问候,朋友们的聚会就约好了。来到维吾尔族朋友的家里,热情好客的主人早已站在门口,真诚地迎接客人的到来。葡萄架下铺一条地毯,大家围坐上面,喝着一种叫“恰依”的香茶。碧玉般的“马奶子”、玛瑙般的“无核白”、紫褐的“玫瑰香”,一嘟嘟、一串串,沉甸甸地挂在葡萄架上,主人招呼来客自己动手,挑选已经熟透的,摘一串尝尝,甜汁顺着嘴角淌,吃完葡萄,手都是粘的。
男人们弹起独塔尔,女人们轻轻吟唱,“每当我弹起心爱的独塔尔,歌儿就展翅飞向蓝天,天上的星繁地上的海深,比不上我的一片真情。”有聚会就有歌声,这是他们的习惯,那深情的歌声告诉人们有贵客来到了家里。
主人摆出西瓜、哈密瓜、酸奶和馕,殷勤地请客人品尝,你要用清洁的水洗净双手,用毛巾将它擦干,用一颗虔诚的感恩之心,面对上苍的赐予。
瓜是自己种的,因为摘瓜前没有往瓜田放水,瓜特别的甜、特别的香,咬一口瓜瓤,清凉甘甜的汁水流进嘴里,甜到心坎。
酸奶是自己酿的,美丽的维吾尔女子,不仅能歌善舞,而且人人都会酿制酸奶,她们自己养的牛,亲手挤的奶,发酵用家里留下的酵母,酿出的酸奶入口即溶,醇厚鲜香、细腻柔软。
馕是自己烤的,维吾尔家家户户都有专门烤馕的坑,用牛奶、鸡蛋和面粉发酵,发好的面再加上洋葱汁、花椒水揉匀,做成圆形,用特制的木戳盖上花纹,每只都涂上胡麻油、撒上芝麻粒,整齐地排列在馕坑里烘烤,烤出的馕皮脆仁软,香味诱人。为了表示待客的诚意,主人把馕掰成一块块请客人吃,你吃得越多主人越高兴,因为这是对他最好的赞赏。
在新疆,馕是生命的象征,当地民间有一个关于馕的传说:一位毛拉手捧《古兰经》向人们宣教,人们想试试是《古兰经》伟大,还是馕伟大.于是把这位毛拉关进了一间空房,房梁上悬挂着的一个馕,前两天,毛拉都在高声朗颂《古兰经》。到了第三天,毛拉饿得头昏眼花再也无力颂读经书。只好脚踩《古兰经》取了悬挂的馕,用它维持自己的生命.因此维吾尔人认为:馕就是生命、就是信仰,是不可亵渎的圣物。
好客的主人请你吃烤羊肉,一只槽形铁皮烤炉,燃烧着戈壁滩上挖的红柳根烧制的炭,主人将新鲜的羊肉剔成薄片,用红柳细条或木钎穿成串,一边在烤炉上翻烤,一边撒上精盐、辣椒面和孜然,几分钟后,鲜嫩肥美香气四溢的烤肉串就熟了。这是一道家喻户晓的名馔,也是维吾尔的待客佳肴。这种烤肉的方法,据说在游牧民族中流传了几千年。真正好的东西生命才能长久,即使是到了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人们依然能在国际大都市的大街小巷、豪华酒店见到烤羊肉串。
穆斯林是禁酒的,他们自制一种特殊的饮料,把鲜葡萄摘下后,放在洗干净的木板上摊开,用戈壁滩上的骆驼刺敲打葡萄,使葡萄的皮和核分离,砸出葡萄汁,过滤后倒入锅中熬制。熬好后装进洗净的缸中,加盖密封,置于向阳的地方让其发酵,一般四十天后,一种叫姆塞勒斯的饮料就酿好了。主人捧出葡萄酿制的姆塞勒斯,斟给客人细细品尝,简直是仙界的琼浆玉液,甜中微酸,清醇可口,虽然不是美酒,却发出醉人的芳香。
你还在享用烤肉和穆塞勒斯,主人又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抓饭,这才是今天的正餐。切得细细的胡萝卜丝、碧绿的葡萄干、金黄的杏干,香糯柔软的新米,加上大块肥美的羊肉,发出诱人的香味。虽然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你仍经不住诱惑大快朵颐地把它吃光。
吃完饭你必须跟随主人做祈祷:举起你的双手,摸摸你的脸,仰望苍天,感谢仁慈的、无所不能的真主,赐给人类这么美好的食物,祝福生命永恒、世界永恒。
歌声还在继续,手鼓还在敲响,主人站起来、踏着鼓点、舒展臂膀,左顾右盼,慢慢旋转,旋转到你面前,邀你一起舞蹈,你情不自禁地举起双臂,耸动肩膀,跟随主人一起舞蹈,尽情欢乐,放声歌唱。
做客新疆,品尝美食,纵情歌舞,没有客套、没有奢豪、没有喧嚣,只有人与人的互动、心与心的交流,那么质朴、那么温情、那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