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去年我的女儿送给外婆生日礼物的时候，我问自己我能做什么？
　　 连日来秋雨绵绵，遥望夜空，我懂得。
　　 从九年前离开兰州随夫回江南的时候，心头总有不舍得思绪环绕心间，多想，多想说：妈妈您辛苦了！妈妈我爱您！可是，可是，却感到如此贫乏无力，平淡的不能足以表达女儿内心的疼痛。千山万水，时光如梭，带着这份疼痛我走了。
　　 这份思绪在忙碌，节日、电话连线、网上视频、闲暇郊游、与友长谈，甚至在梦中呢喃里……常常会不经意地为之在心头一颤，这份疼痛一直延续到秋风乍起，清雨瑟瑟的季节里，虽怅然情悠悠。
　　 岁月的记忆如掉落在地面的画框，碎片撕裂的清音划过苍凉的额头，那年那月，曾经的年轻、漂亮、纤瘦、孝道、贤良、勤劳、智慧，在母亲的身影里处处可现。
　　 歌颂母亲的高尚伟大节俭慈祥的章节古来生花之笔皆有，而我只能无力却饱含深情地穿梭在悠长无人的落了满地秋叶的弄堂里，在一曲——"母亲"的音乐声中，将片片破碎的玻璃捡起拼凑。静坐屏前和着泪，任由指尖守望母亲的怀抱、驻留生命的河床。
　　 我的母亲生于解放前一九四五年农历九月初二，上有哥哥姐姐，下有一个妹妹，排行老四，女儿里人称三辣子。
　　 解放不久，我的姥爷因病弃我姥姥和五个孩子，早早离开人间烟火。那时大儿子我的舅舅也才十三岁，而最小的女儿我的小姨仅仅两岁多。苦难酸楚的岁月在母亲心中难以忘怀也难以面对，常常念起哽咽不能言。姥姥曾带着她的孩子讨过饭给人做劳力。还好舅舅出息学业有成，家道兴旺。而我的母亲就是在舅舅的提携下十四岁从甘肃秦安县来到兰州就工作了，随后认识舅舅的同学我的父亲结婚生子，两儿一女。
　　 母亲十七嫁雒家，五十三个春夏秋冬，任劳任怨，质朴善良，勤俭持家。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纤瘦的身体容易让人想起林黛玉的形象，但是性格完全不同，母亲思路敏捷，理性豁达、宽容坦荡，同时也具有中国的传统的女性美德——贤惠勤劳。
　　 母亲来父亲家的时候，上有五十多岁的奶奶，下有七八岁的四叔，在婆媳相助夫妻同心的日子里，送走三叔插队落户，送上四叔工作成家。同时，我和哥哥也相继问世，中年里又添弟弟一脉。
　　 从来这个家族就是人丁兴旺，儿女满堂。但，日子也是在计划和困难中度过漫漫长夜的，怎样的苦难和酸楚，只能用母亲不愧是雒家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来应答苍天赋予的人生历程。
　　 就是这样的艰难生活里，我的记忆里还存储着母亲的疼爱和无私。五岁时第一次我花零花钱就是母亲给的五分钱，使我兴奋的晚上睡觉都笑醒了。可惜的是五分钱的记录让我报以对母亲深深的歉疚——两分钱买糖果了，三分钱买了一根红糖冰棍，不舍得吃，添啊，吸啊，灼热的阳光下，一半的冰棍不小心地掉落在地下了，看着地下的冰棍，化成一滩水，我哭了，非常的伤心，我懂得，那是妈妈不舍得省下来给我的，而我而我……这种忏悔的心永远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今天，只能在这里对妈妈说：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还记得，妈妈下班回家，买来甘蔗一根，我和哥哥坐在床边吃的满地都是渣滓，而母亲却没有尝一口，还在厨房忙碌着，如今每每给女儿吃东西的时候，总想到这个场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真想说：妈妈，儿女们太自私，太不懂事了。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
　　 有些事情，用对不起说是没用的。
　　 而母亲，从来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一句怨言。等待孩子的长大懂事要多长时间和心里磨砺。
　　 每每母亲下班都经过菜市场，总是提着满满的两兜菜，买些天黑收摊便宜处理的蔬菜，但买的菜也不是多差的。家里的生活就是在母亲的精心安排下打理的有条有理。在家里无论啥时候，做下饭来，盛上的第一碗饭都是奶奶的，以至于奶奶去世的当天午饭，母亲准备给帮忙的众人盛饭时还是对着小儿子说：去，端给你奶奶。时光停住，忽地母亲泪眼暗淡下来，习惯的行为，习惯的态度。
　　 母亲五十多年如一日，上对祖母下对儿女，做着一份天下女人举手平凡的家事，有委屈自己吞，有眼泪悄悄流，任何时候都先老人儿女，自己永远都考虑在后面。一颗坦荡荡的宽容伟大的心就是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我们儿女面前。
　　 还记得父亲有个世交的儿子大学生，两个人可以彻夜促膝谈心，而我母亲当知道我同意和他处对象的时候，母亲那个愁啊！当有天我真的决意断绝关系的时候，母亲那个乐啊。可是，母亲从来不强行她的意思，让她的儿女都是自在选择人生方向，但引导建议还是要说的。我的父母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我态度如此坚定，是何原因？那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的极小原因，但在我心里是那样的沉重。大学生暑假归来家中午餐，见父亲来到桌前，他站立招呼父亲坐下，当我的母亲将厨房打理停当过来时，他纹丝不动，我顿时恼火，当时就决定饭后下结论，我不选择男子主义的重男轻女的，或者说是谁不尊重我的父母谁就走人。更何况是我的母亲。如今，我的母亲看着她的女儿徜徉在幸福的快乐小道，母亲会心的扬鞭一声：女儿，好好珍惜。
　　 我的母亲送走和她生活在一起三十五年的婆婆后，又在舅舅的同意下，将姥姥接在身边，服侍老人的日常生活近五年，至老人离去。
　　 母亲不哭，母亲不悔，母亲无愧！
　　 古言：百善孝为先！我的母亲，无悔人生！
　　 现在，儿女们都善待，甚至不敢大言相对，因为不忍心、不舍得；她的儿媳妇们和女婿都对她依顺尤佳，因为这样一个女性，怎能不爱？怎能忍心伤害？
　　 父亲已离开我们十三年了，唯一爱的母亲，在字里行间的情感流动的缝隙间，还夹杂着一种美好的祝愿：母亲，多陪陪我们，多让我们有日子叫声妈妈。母亲，祝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没有礼物、鲜花，只有藏在心间的真诚祝福！作为女儿的在秋雨里带给您的丝丝情谊，双手恭敬地奉献给我的母亲。
　　
　　 2015.10.14女儿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