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我的邻居(散文)
丁姨是我搬进新家的邻居,在这个小区里丁姨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位。
菁华小区地理位置好,小区内环境优雅,闹中取静,由本市最好的物业公司管理。我比较喜欢安静,楼刚刚开盘时,我和老公就选择了一套视线开阔的房子。南北的阳台,通透明亮,大大的落地窗,阳光随时随地直射到屋子里,暖洋洋的。
搬家的那天,我和丁姨在单元门口遇见。刚从菜市场回来的丁姨手里拎着一袋蔬菜,看见我大包小包的正在卸车,丁姨笑容可掬地打开单元门说道:“姑娘,搬家啊!”
我吃力地拎着两个大包袱,有些气喘吁吁地回答:“是啊,阿姨也是这个单元的吗?”
“我是来带孙子的,儿子离了婚,没办法……”丁姨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着伸手拿起我的包袱往楼上走去,我紧跟在她的身后喊道:“阿姨,您年纪大了,我自己来吧。”
“姑娘,还跟姨客气啥,姨这身体好着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邻里邻里,犹如亲戚呢。”丁姨慈祥的脸上绽放着花一样的笑容。
“姑娘,你家几楼啊。”丁姨一边走一边询问我。
“三楼。”我随口说道。
“呵呵,我也住三楼。这真是缘分啊,以后有个大事小情的,丁姨能帮上的你尽管吱声。”丁姨语言和蔼,面露微笑,看得出丁姨是一位十分热心,又随和的人。
丁姨中等身材,身体有些发福,头上略微有些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耀眼的银光。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有神。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一点也不拖拉。丁姨有着东北人的性格特点,开朗,爱说话,是个热心肠。
在跟她的交谈中,我了解到,她的儿子姓丁,在本市的电力公司上班。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质,经常会出差,跟着公司驻外,一走就是半年一载的。有时还跟着公司去国外的电厂搞建筑,他媳妇也是因为这,在外面有了人,他们才离婚的。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跟着他过,他经常出差照顾不了孩子,才把孩子的奶奶从农村接来的。
平时丁姨就祖孙俩在家,由于我们作息时间不一致,虽然是住在对门,碰面的机会却很少。说来也巧,几日后,我和丁姨在小区里遇见了。丁姨手里拿着一个旧的手提袋,装着几个矿泉水的瓶子。看到我,丁姨有些难为情。
“姑娘,今天下班早啊。”丁姨依然热情地向我打着招呼。
“丁姨你这是……”我的眼睛瞄向她的手里。
“孙子上学了,我也没啥事。你看,这新小区,有很多新装修的,能捡点就捡点呗!”丁姨微笑的脸上挂着漂亮的红晕。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了,换点钱还能给孩子买点学习用品和玩具。”丁姨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好像看到了幸福的希望。
丁姨的儿子条件也不是很好,离婚时,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前妻。虽说错不在他,可做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这样做,也算是对前妻仁慈义尽了。她的心走了,再尽力去挽回的婚姻也找不回曾经的幸福,还不如就此放手,彼此祝福吧。就这样丁姨的儿子带着孩子离开了。在菁华小区贷款买了这套房子,房子的首付款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丁姨的儿子人老实又踏实肯干,听丁姨说买房时借的钱都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我们正聊着,这时对面楼的住户招呼丁姨过去,丁姨答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向那边走去。看着丁姨的背影,她的幸福,知足与快乐就这样感染着我。丁姨是大家眼中最快乐的人,她没有太多的奢望,吃饱、穿暖、孙子又懂事,要是儿子再成个家就更好了。她也就不在跟着操心了,她就这样简单着,快乐着,忙碌着,每天穿梭在小区里,日子过得却也这样得有滋有味。
丁姨来自农村,有着农村人的淳朴和善良。每天送孩子上学后,就拿个手提袋,穿行在小区里捡拾废品。在小区里捡废品,丁姨有个原则,不进楼道口,不踩踏绿植。偶尔发现草坪上有水瓶时,就用一根前面拴了铁钩子的长竹竿把水瓶子钩出来。在捡拾废品的过程中,发现草丛边有烟头,丁姨也会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嘴里还嘀咕着:“多么美的小区,小区环境靠大家啊,怎么能随便乱扔呢。”就这样丁姨一边捡破烂,一边保护着小区的环境。后来,丁姨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她捡的木板块做了几个小牌子,又让孙子在上面写上了标语,“小草微微笑,请您多爱它。”这样的牌子出现在小区的草坪里,风吹过,小草颔首微笑,发出“沙沙”的声音,它们在向丁姨致谢呢。阳光流泻在草坪上,满眼深深浅浅的绿色跳动着,迎着晨曦的朝露,散发着满院的幽香。
时间长了,小区里的很多住户都认识丁姨,谁家有点废品都送给她。对楼的隔着窗户喊一声,别的楼的在楼下按丁姨家的门铃,丁姨就知道是有废品招呼她去取,丁姨得到命令,从不拖延,走路依旧风风火火,以最快的速度马上出现在你的面前。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一边收拾废品,一边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我真是有福啊,在这个小区里认识这么多的好心人,大家对我太照顾了。别人给予她的帮助,她总是感动着,每次都是说了无数声的“谢谢”,然后才离开,离开时总是把垃圾收拾干净,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一日傍晚,我下班回家,正要掏钥匙开门。丁姨的房门打开了,“姑娘,我正等你回来呢。”我一惊,愕然地望向丁姨。“姑娘,今天来收煤气费的,下了个通知单,让我们去煤气公司办卡,以后煤气公司采取坐收的方式。”我伸手接过丁姨递给我的通知单。上面亦然写着收费的方式,以及办卡的时间,由于煤气公司工作紧急,办卡截止到明日,望广大用户须知等字样。
“截止到明日啊,时间安排的也太挤了吧。”我随口道。
“明天我去办理,姑娘,你要是信着丁姨了,明天丁姨一起给你的也办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可谢谢丁姨了,我明天有个会,还真走不开。”我笑着看向丁姨,丁姨慈祥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丁姨能帮上忙,高兴着呢,以后不要跟丁姨客气,远亲不如近邻呢。”
我生日那天,本打算去酒店庆祝一番,原本已经订好的事了,由于老公临时出差,而没能去成。虽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为了生活有时也有些身不由己,我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回家后简单地吃了一口,就窝在沙发里看书,不一会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姑娘,在家没。”门外是丁姨说话的声音。我马上打开了房门,丁姨穿着一身家居服,扎着围裙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姑娘,今天是你生日,丁姨给你包的饺子,还热着呢,快尝尝。”说着丁姨把饺子塞给了我。
“丁姨,你太客气了,老让你麻烦,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说道。
说实在的,城里人每天住在楼房里,互相见面都很少说话,住在一个单位的有很多还不认识,大家来来去去的就好像陌生人一样。可是,丁姨让我感到了她的热情,她的善良,她的与众不同和她身上散发的魅力。
“丁姨,来屋里坐会,就我自己在家。”我拉着丁姨的手,真诚地邀请她坐坐。她显得有些不自在,一个劲地推脱。
“我就不坐了,不敢串门子,脚臭。”丁姨有些难为情,说话的声音极低。
我不由分说,把丁姨拉到了屋里:“以后你就是我亲姨,你就当陪陪我好吗?”我有些撒娇地道。
丁姨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称赞着。说我一看就是干净又懂事的好孩子,屋里收拾的真干净,装修也很漂亮。丁姨一边看着我吃饺子,一边把眼光扫向了我和老公的结婚照,你老公蛮帅的呦,真是郎才女貌,不过很少看到你老公呢!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流泻了满屋的温馨,我们就这样愉快地交谈着,我说着我的无奈与困惑,她倾听着……
我跟她说着我的家庭和事业,我说:我在银行上班,工作不是很累,却很繁忙。我老公经常出差,我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她一个劲地称赞着,你看看,多么幸福的三口之家,幸福的小日子。年轻时就得多拼搏,人生才有意义。
接着她说起了她的故事。她从农村来,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家里还有八亩地,种了一辈子地,年轻时,孩子们小,日子过的艰难,那时吃的都是粗粮,菜都是自己种的,基本是自给自足。刚够年吃年用,却也不觉得苦。后来孩子们都大了,儿子进了城里打工,女儿结婚后也搬到城里住了。儿子总想接我们老两口进城,我们迟迟没来,一是舍不得家里的土地和菜园子,二来住城里还真呆不惯。自打儿子离婚后,我是为了照顾孙子,才不得不来的。把老头子留在了农村,哎!舍不得田地和菜园子,还有几十棵苹果树。
我们家乡的苹果可甜了呢。不打农药,不上化肥,等秋后,丁姨回家一定给你带点来,纯农村的绿色食品。她还教我一些买菜的常识,以后买菜不要净挑光溜的买,有很多都是抹过农药的。就像豆角,笔直的豆角都是在生长过程中,打了一种药,才会生长的直,正常生长的豆角会打弯。还有西红柿,有很多是催熟的,是因为抹了避孕药,西红柿才会更红,更饱满。还有很多水果,为了延长保质期,也都用一种化学产品侵泡过。说着,丁姨眼里露出一种幸福的光,还是农村好,自家院子种的菜,吃着健康。一到夏天,黄色的黄瓜花,绛紫色的豆角花,装点着小院子,漂亮着呢,风吹过来,满院子散发着清香。
丁姨的婆家姐弟三个,大姑姐前几年就去世了。她还有个小叔子,也在农村老家。丁姨当年和爷公公一起生活,直到把爷公公伺候走。可是,爷公公去世后,公公婆婆又找到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啥也要跟她过。丁姨心眼好,二话没说,把公公婆婆的东西搬到自己家里,又照顾公婆十多年,直到把他们都送走了。丁姨却老了,鬓角出现了白发。她说,她不能歇,她还要照看孙子,他们都是我的亲人,照顾他们我高兴着呢。这就是丁姨,永远不知道疲惫,在自己的世界里幸福着,快乐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真正感到了丁姨的与众不同。
小区里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王奶奶,王奶奶的儿女们出国的出国,去南方做生意的做生意。都没有时间回来照顾老妈,丁姨知道后,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王奶奶的责任。每天要过去两趟,给她做饭,收拾一下房间,扶她下楼晒太阳,陪她说话,帮她采购一些日常用品。
从那以后丁姨更加的忙了,每次遇见,丁姨总是热情地打招呼,又总是匆忙地离去。只是走路依然是那样的风风火火。
夏日,小区广场的凉亭里特别的热闹。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凉亭里聊家常,打扑克,有说有笑的。这日,天气晴好,丁姨和大家坐在亭子里聊天,快到晌午时,大家都纷纷回家吃饭去了。这时,丁姨发现凉亭里坐着一个老太太,目光呆滞地望着对面的楼房。丁姨围过去说道:“大姐,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啊。”
“回家,这就是家啊,我儿子就住在楼上。”说着伸手指向了前方。
这时又围过来几个人,大家议论纷纷,这个老太太面生,不像是我们小区里的人。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老年痴呆,说不定是走失的老人呢。
丁姨跑回家,拿来了食物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老太太。然后,守在老人的旁边,陪她说话,询问她的家庭住址。可老人就是不配合,反复说着那句话“没错,我儿子就住在这个小区。”
直到社区找来了老人的儿子,把老人带回了家。丁姨才一脸疲惫地离开。
前几天的早上我上班,出门正好遇见丁姨,丁姨春光满面,兴致匆匆地往门外走。“丁姨,这么匆忙地去干啥啊。”
“去菜市场买菜,儿子一会儿回来,还带媳妇回来的。”丁姨兴高采烈地说着,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
看着丁姨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幸福着,快乐着,其实,人生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