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你陪我渐渐长大,我陪你慢慢变老(散文)
寒冬之夜,一梦惊醒,梦中又看到了年迈的母亲在院子里不停地忙碌,夕阳把母亲的背影拉得很长……我知道,我是想念母亲了,一晃儿离开家快半年了,母亲也一定是想我了,否则,怎会经常梦中相见?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但为了生活,我只能违背意愿。
窗外,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最亮的那颗星星,就像母亲的眼睛一样,看着温暖亲切……
母亲名叫魏亚琴,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今年七十六岁,经过岁月的无情洗礼后,早已满头华发,经年沉重的生活负担压弯了她的脊梁,但却没有压弯她对人生乐观的精神。
在我的记忆中,无论春秋寒暑,每天,天不亮母亲就起床,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喂牲畜,多年辛苦劳做已经行成了习惯。现在虽然生活好了,可年过七旬的母亲每天仍然早早起床。自从家里有了嫂子,农闲时,母亲不再做早饭,闲不住了就到院子里喂喂鸡鸭鹅。
母亲这一生,不但经历过解放前的旧社会,还经历过生产队大帮哄的年代,如今又赶上了土地承包到户。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很少有闲着的时候,似乎每天总有干不完的活。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正是生产队大帮哄的年代。无论吃粮还是烧柴都靠生产队分,而且分的东西有限,总之年年不够用。
母亲过日子不但针线活好,还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
每当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母亲就把生产队分的麦麸子用细面箩过一下,去除大的麦皮子,把漏下来的细面麦麸子用热水烫一下发上,待到发的面粉闻起来有酸味时,就说明面发了,然后撒点苏打粉和匀沿着锅圈贴成大饼子。熟后的大饼子颜色紫红,一面是脆脆的锅巴,吃着略有甜味,口感还算可以,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影响消化系统的通畅。为此,每当我们吃的正香时,母亲就把盆端走了。
和麦麸子做的大饼子比,玉米面菜包子可就好吃多了,而且还不用担心消化不良的问题。
晚上睡觉前,听母亲说明早要做菜包子,我会馋的睡梦中舔着嘴唇笑醒。
第二天,母亲一大早就起来了,到园子里靠墙的垄边上,掐一些鲜嫩的苋菜叶子和长的像针一样又细又多的猪毛菜,然后洗净用开水焯一下,剁碎再挤掉水份,加上油盐调料拌匀,包在发好的玉米面里,再放进锅里蒸熟,就成了既有营养又百吃不厌的可口菜包子。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乡下人的贫富差距不大,一家人只要能吃饱肚子不挨饿就是幸福人家了。
俗话说的好:“有啥别有病,缺啥别缺钱。”这句话对于我家来说恰恰相反,那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浪头风。”
出生在家境贫寒的我,天生体弱多病,为了给我看病,一家人吃糠咽菜,母亲更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
每年,母亲都会利用地理优势多养些小鸡(我家房后就是生产队的地)秋后,父亲就把长大的公鸡就杀了,给肚子一年都没有油水的一家人打个牙祭。母鸡下蛋是舍不得吃的,攒够二三十就拿到供销社去卖,除了买点必用的油盐酱醋外,剩下的钱几乎都给我看病买药用了。
那个时候的我,天天口不离药,什么丸药、汤药、片药吃个遍。记得那时,最让我难以下咽的就是黑不溜秋治咳嗽的《甘草片》。事隔几十年了,如今,那个味道我仍然记忆犹新。
为了哄我吃药,母亲总是偷偷地给我“变出”一块糖,年幼的我知道这块糖来之不易,所以不舍得一次吃完,就用剪刀把糖砸成碎块,只吃一小块,剩下的用纸包好,留着下次吃完药嘴苦时再吃。
尽管母亲四处为我求医,可我依然身体弱不经风。
村里有位上了年纪的初老太太告诉母亲,说我久医不好,也许是“招没脸的了(鬼魂附身)。”让母亲每天正午时给我“叫魂”。
母亲也许被我的病折磨的没了主意,于是,就病急乱投医,按照初老太太教她的方法迷信了一回。
那是夏天的一个正午,母亲推开外屋的门,阳光正好照在屋地上。只见母亲右手拿着饭勺子站在门口,然后让我面向门外站在有太阳光的地方。母亲告诉我说:“老闺女,一会儿我叫你,你就答应一声。”我虽然不知道母亲一会儿咋叫我,但我依然回答:“知道了,妈。”
忽然,我扭头看到姐姐们偷偷地趴在里屋的门口朝我诡笑,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闺娘,回家了。”母亲用勺子敲一下屋外的上门框喊。
“哎”,母亲喊一遍我就答应喊一声。每天一次,一次喊三声,逗的姐姐们哈哈大笑。
每当此时,母亲总是斥责姐姐们说:“上一边笑去。”姐姐们赶紧捂着嘴把头缩进屋里去继续笑。
母亲一直为我叫了半个多月的魂,我依然面黄肌瘦,浑身无力,还咳嗽不止。最后,母亲放弃了每天中午为我“叫魂”的迷信做法,她又开始为我四处求医问药。
为此,时常耽误去生产队干活挣公分,一到年底算账,我家大多都是“涨肚”,领不到钱。过年没钱就买不到年货,气的年少的大哥说母亲:“今年又没买上几个鞭炮,都怨这小丫头片子,把她送人得了。”当然,每次大哥都少不了被母亲一顿臭骂。
直到我十岁那年,身体才完全康复。
邻居们都笑着说我,这小姑娘总算过了多灾多难的坎。可我知道,这是多亏了母亲坚持不懈、为我四处求医看病的结果。
一晃儿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连感冒的时候都很少。
回想起那些年,那些事儿,时常让我热泪盈眶,母亲对我的疼爱之情,更是令我感激不尽……
炎热的夏季,做在院子里守着火堆为我熬中药的人——是母亲。
昏暗的灯光下,把一个个大药丸掰碎团成小颗粒,只为我容易下咽的人——是母亲。
寒冷的三九天,伴随着启明星一同起床,点灯在冰冷的厨房做早饭,只怕我上学迟到的人——是母亲。
在数九寒冬的夜晚,每天睡觉前,总是把我穿的鞋垫拿出来放在炕头,早上起来,再把我穿的棉衣手焐子塞进她的被子底下,只为我起床时穿着热乎的人——是母亲。
为了给我交学费,每天辛勤劳动、节衣素食、勤俭持家的人——是母亲。
为了女儿的安全,每天初三晚上补课后,步行十几里路来学校接我的人——是母亲。
总想为女儿选一个好婆家,免得婚后受委屈的人——是母亲。
为了女儿的工作,主动承担起照顾外孙,解决女儿后顾之忧的人——是母亲。
整天站在大门口张望不肯进屋,牵挂搬迁外地的女儿长久没回家的人——是母亲。
接到女儿明天要回家的电话,高兴得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到大门外去等着的人——是母亲。
……
夜深了,我又开始想念他乡年迈的母亲了。我知道,今生就算我给母亲再多的回报,也远远比不上母亲为我的付出……
为了减少母亲对我的牵挂之苦,虽然跨省路途遥远,我总是尽可能地抽空多回家陪陪母亲。
虽然长途话费很贵,但我总是尽可能地多打电话,听听电话那头母亲那亲切的“唠叨”。
每次回家前,我总是不忘打电话问问母亲想吃啥了?我给你买完带回去……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母亲已过古稀。在人生的旅途中,母亲给予了我健康的身体、聪慧的头脑和做人的善良。
感谢母亲的无私关爱,抚育我长大成人。羔羊跪乳、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时刻铭记在心。
今生,母亲陪我渐渐长大,我陪母亲慢慢变老。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期待更多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