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回忆】我的叔叔(散文)
今日清晨,我行走在家门口的马路上,只见漫天雾霾云雾笼罩,往日清晰可见的天封塔被蒙上一层灰纱,近在七尺不见颜容。恍若置身云里雾里飘渺不定,一时间头发湿淋淋,雾霾一口口往肺里钻,心情一阵阵隐痛。我居住的城市,美丽的家园,咋会这样?内心沮丧起来,更加促使我想起大我三岁的叔叔在一次车祸中伤逝48岁年轻生命。
小时候妈妈把我交给江苏乡村外婆家抚养,奶奶和外婆是同村人。叔叔常来外婆家找我玩,背着我去抓知了,在稻草堆里捉迷藏,教我游泳往河里甩,然后再捞起,害的我咕噜咕噜直喝水。
叔叔家只要有什么好吃常带上我,把白白的馒头塞给我,奶奶心痛地说:又来了。
奶奶在我八岁的时候去逝,肚子鼓得大大的,得的是肝癌后期腹水。我的爸爸和妈妈在南方工作忙,家里有两个孩子要照看没时间来参加葬礼。我和叔叔头戴白帽、身穿布衣、腰间缠绳、脚踏布鞋,跪在长长的、黑黑的棺材旁陪夜、哭泣、磕头。乡里乡村送来一只只花圈,爷爷不肯拿到坟上去焚烧,搁置在屋粱上当工艺品欣赏。每次我去老家都要抬头看看花圈还在吗?童年的记忆挥不去,抹不掉!
我十岁离开老家回到父母身边,叔叔成了没妈的孩子,生活相对贫困。那年十六岁的叔叔剃着光头,穿件蓝色网眼汗衫,提着简陋的行李来到宁波投宿哥哥家里,毫无客气一口气扒了五碗饭,爸、妈傻了眼,愁死啦!文革期间买米可要粮票的,可不是现在,不要吃的太饱、不要吃的太好。
妈妈富有同情心,通过关系把叔叔安排在郊区的社办厂工作。
一次,和弟弟去寻找叔叔住的地方,叔叔在小卖部里给我买一本日记本,弟弟没有。我就纳闷了:才几毛钱一本;又想:那是叔叔对我特别好的表现。
叔叔有着聪明的脑袋瓜,对人热情,义气。被厂里的一位同事看上,女方非要叔叔做上门女婿并改姓,受着传统观念影响的叔叔才不愿意这样。再说爷爷一人在老家没人照顾,叫叔叔回去娶媳妇安家立业,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当我十八岁那年,老家的杜师傅来宁波办事,妈妈答应我去老家看看,我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叔叔望眼欲穿期盼我的到来,双目相对,热泪盈眶。
他住在当年奶奶设灵堂的三间瓦房里,已是二个孩子的爸爸,我和爷爷、新奶奶住在一起。二位老人和叔叔对我非常好,每天买粥、油条、馒头给我吃。三寸金莲的奶奶从不出门,竟然陪我看露天电影,使我受宠若惊,倍感亲切。我的姐、弟与我不同,他们才不喜欢去北方老家光顾。我呐,一有时间就往老家跑,看叔叔、舅舅、阿姨……
三十二岁那年,我带着孩子又去叔叔家里。这回和往年不同了,叔叔家境比先前大有转变,在街上买了一幢店面房开起服装店,生意热火朝天。叔叔把最好的一间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给我住,我白天帮他看店学做生意,抽空走亲访友;到了晚上叔叔腰身一变成了武术教练,在阳台上教一班徒儿练功学武,从不收学费,儿子也跟着瞎折腾,模仿着,太好玩了。
眨眼功夫一个月时间过去,我如同鸟儿又要飞回南方自己的家里,叔叔号召全家老少送我上车,其中有年迈的爷爷、慈祥的新奶奶,还带回一大包衣服,凡是亲戚每人一件。
我三十八岁那年,身体状况出了问题病魔临头,痛不欲生。叔叔得知,特来探望,送鲜花、买食品、保健品,并给家里添置一些工艺品,讲了一些有关健康保健知识和注意事项。因为生病住院手术,在身体上、精神上、经济上都受到严重打击,叔叔如雪中送碳,温柔人心。
四十岁那年,我在家休养有闲又去徐州。叔叔生意比先前做的更大,服装店加熟食店。他满心喜欢摆上丰盛的菜肴,凡是出售的食品餐桌上都有,堂兄、堂妹都出落成小伙子、大姑娘,大家欢聚一堂,桌子上少了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前后相继去世。我觉得越是活到后来,越是可怕,不知那一天又会发生什么事?
叔叔忙于生意,我在乡村走走,看看外婆的老家,看看儿时的学堂,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我的童年,我的欢乐时光历历在目,只是不见养育我的外婆、外公。
当我临走前叔叔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带上好吃的马肉、驴肉、狗肉、羊肉等等,还有许多衣服,一直陪我上姑姑家。我们到了南京挨家挨户走亲访友,在那唱啊、跳啊,热闹极啦!
我从南京坐火车回家,和叔叔作别时只见他泪眼汪汪,依依不舍,掏空所有口袋里的钱全部递给我,剩下只是一张回程的车票。
2005年秋,叔叔遭遇严重车祸事故,骑着摩托车被货车撞翻,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命呜呼!从此阴阳分隔,在世上又少了一位最爱我的亲人。爸、妈和姐姐连夜赶火车去看叔叔,我因工作关系无法离开岗位,痛苦万分!
2008年夏天,我告别曾经工作的岗位回归家庭,带着对亲人的思念又一次踏上故土,这次我住在阿姨家里。第一个想办的事——是给已故的亲人扫墓!叔叔的墓摆放在爷爷边上,一堆垒起的土,躺着我至亲至爱的叔叔,没有立碑,没有气息,泪晒墓地,千呼万唤不听其声。在叔叔家里却发现相册里全是我的照片,又一次泣不成声,我的好叔叔,我是你的最爱!
现今,叔叔家里的儿、女都成家立业,大弟开网吧,小弟帮妈妈进货,二位妹妹可爱又漂亮,婶婶至今未嫁,操持叔叔遗留下的生意。生活过的和谐,温馨,只是少了叔叔幽默风趣,夸夸其谈的音容笑貌。
我从雾霾笼罩中回过神来,再一次抬头发现太阳通过浓雾钻出云层,正所谓:拨开乌云见太阳,今天是个好天气!冬日阳光晒在背上是暖暖的。浓雾与阳光确实让我懂得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心情随着天气左右,天好我也好,天雨我也雨。
最后感悟:父母给我身体,叔叔给我童年难忘的乐趣有着难以割舍的爱,只是觉得欠叔叔的太多、太多。从中我要学会上善若水,施于他人、使人受益,且行且珍惜。
再过十年,我依然会踏上回故乡之路,拥抱亲情、友情,而家永远是我心灵归宿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