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派】小姐姐(江山散文)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姐扛着沉重的行李袋送我上学的身影还是那样的清晰的印在脑海中。那一刻起,小姐姐在我心中成了我真正的姐姐。
那一年,我上高三,家里日子过的很艰难。不愿看到母亲为了供我们上学节衣缩食,四处举债,受尽白眼,我偷偷的放弃高考,准备南下打工供贴补家用。得知情况后,母亲什么话都没说,巴掌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打在我的背上,没有任何痛感。那一天,仲夏的阳光格外毒烈,我们母女面对面的站着,泪水不停的滚落在地上,又瞬间被蒸发的不留痕迹。到了,晚上,母亲便病倒了。那一年,小姐姐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交不起学费而窝在家里,家务之余,小姐姐就坐在屋檐下认真的学习。那一年,病床前,母亲祈求我去复读,她说,苦日子是一时的,终究会过去的,她要我再坚持一下。我无言以对。坐在床边的小姐姐拉着妈妈的手,轻柔而坚决的跟母亲说,以后她会照顾好这个家,她会送我回去复读,她要母亲放心的好好养病。
说到做到,小姐姐开始搜集着各种电话,找遍亲戚,最后帮我找了一所不要复读费的高中。学校在我们临县,一个我们因没有去过而显得陌生而遥远的地方。行李是两个编织袋,一个里边装着被褥,一个里边装着大半袋的复读书籍和资料,小姐姐坚持要背书籍袋子,她说她是姐姐,我拗不过她,只好乖乖的背起装被褥的袋子。先是走完从家到公路的10里路程,然后再倒两次汽车,再换乘公交,从早上走到下午,才到学校。那是一所寄宿制学校,很大很美,可是从校门口到宿舍大学还需要走上半个小时。一整天下来,我都记不得衣服湿了几次,干了几次。好不容易赶到宿舍,小姐姐嘱咐我赶快休息一下,而她放下行李就开始帮我整理床铺,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又匆匆赶着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临走的时候,她交代我,让我跟着宿舍的琳,她说她已嘱托过琳。目送小姐姐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校门口的拐角处。泪水又忍不住的哗哗哗的往下流。而那一年,琳果真对我特别照顾,我们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小姐姐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申请助学贷款,最终通过贷款回到学校。学校远在千里之外,她一个人,扛着洗的发白的旧被褥,穿着亲戚给的旧衣服,一天两夜的火车颠簸最终到了心中的理想天堂。尽管比别人晚上了两个月,她的勤奋依旧为她赢得了一等奖学金,事实上,四年一直如此。学习之余,她又利用课余时间做勤工俭学和兼职家教,就是这样,在她十八岁的最美好的岁月,她用努力和汗水照顾着自己,照顾着我的,照顾着母亲,使这个破碎的家渡过了最为艰难的一年。
印象中,我鲜有称呼她姐姐,一则因为她只大我一个月左右,母亲说小姐姐是在她一次回娘家的路上,在必经的铁路桥下发现的,小姐姐被用一个破旧的红包被包着放在桥墩边,哭声已经微弱,那时候母亲怀我已有九个多月,善良的她没有多考虑,就将小姐姐带回了家;二则是因为她长的瘦小,出门在外,别人总是容易把我当成姐姐,而因为同龄,我们更像是好朋友。我曾开玩笑的说,即使你是姐姐,也是我的小姐姐。
小姐姐瘦瘦小小的,身高不足1米六,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bulingbuling的会说话,齐腰黑发乌黑发亮,像倾泻而下的瀑布。加上性格又好,从小就很是招人喜欢。对待我和小姐姐,母亲没有任何区分,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我们的日子也很滋润,过年时节,母亲给我买一模一样的新衣服;上学时候,背一模一样的书包;偶尔,也会给我们添置一模一样的头花等小小饰品,我俩总是开心的蹦蹦跳跳。记得六岁那年,父亲带我们去市区逛动物园,第一次见到老虎、狮子、大象、猴子的我们开心的无以言表,小姐姐说她最喜欢大象。出门后,父亲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块面包,他一手牵着小姐姐,一手牵着我,我们就那样优哉游哉的走在市区绿树茵茵的大马路上,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要不是那场飞来横祸,要是爸爸还在,我想小姐姐和我也会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享受那本应属于我们的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大学生活。只是,命运给了我们另一种体验。
但是,不管怎样艰难,那一年,日子因为小姐姐的努力和坚持,还是熬了过来。拿着小姐姐寄给我的生活费,通过复读,我也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在大学里勤工助学,实现了生活自立;而四年后,小姐姐因为成绩优异,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保送研究生名额,后来又连续读到博士。毕业后的小姐姐从事着她最喜欢的教书育人的工作,也已为人妻为人母,生活幸福美满。我们经常电话联系,而不知不觉,我已习惯叫她姐姐,偶尔叫名字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还是那样的爱笑,那样的热爱生活。母亲一有事情喜欢给小姐姐唠叨,再烦恼的事情只要给小姐姐打过电话,她就愁下眉头,笑意满脸了。
这便是我的小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