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们拼居吧(小说)
“叮咚,叮咚。”我刚躺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吸引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虽然我已经很久不和网友聊天了,可是听到手机QQ信息的声音,心里仍然忍不住地期待。
打开手机,发现原来是一条加好友的验证消息,一丝淡淡而又莫名的失望随即涌上心头。然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顺势将它点开了,验证消息里赫然写着“咱们拼居吧!”我一下子就怔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个字着实吓了一跳。
“这一定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变态佬!”我愤愤地想,再仔细一看,此人网名――寂寞先生,来源一栏写着:附近。
看到“附近”二字我更吓得不行,一骨碌爬起来,摸索着开了灯,然后径直走到门口,反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门锁,确定反锁无误,这才安心地又返回到床上。
“一个女人只身在外打工,可真不容易呀!”我叹了口气。算起来,我来东莞日顺电子厂已经大半年了,一直谨小慎微,低调行事,生怕招惹了什么麻烦,没想到今天会遇上这等事。
“这人一定不安好心!”我念叨着,仿佛是在警告自己,接着便拿起手机,打算删掉此条加好友信息,可是突然目光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地钉在了屏幕的“拼居”二字上。
一时间,我突然觉得心烦意燥,身体还有些许发烫。我再次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老公,“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呢?或者他有没有想我呢?”我摇了摇头,没有答案。“这两地分居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我嘟囔着,起身摸索着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为了挣更多的钱,老公去了浙江某家俬厂,他是木工出生。我来到了东莞电子厂,这也发挥了我的特长。我们的工资比两口子同在一个地方足足高出了千元。虽然两地分居,但对这个结果还是相当欣慰,完全低估了现实对生活的冲击力。
躺回床上的我怎么也睡不着,一半是因为害怕,还有一半也许是压抑在心底的渴望。
“来源,附近。”我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这个人就在附近,天哪,他会是谁呢?隔壁老王?还是楼下那个好像叫什么林的?或者是我上班途中经常会碰到的那个小朱呢?”我左思右想,然后一个一个又都被我否定掉了。
“天哪,我居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竟失声叫了起来。此刻我多么地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太不知耻了,或者根本骨子里是淫荡的。我在床上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郑君仪,夏主管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机动(官职)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打断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放下手中的活,陈姐便顺势挤过来站在操作台前,麻利地忙活起来。“对了,夏主管几乎从来不轻易叫女员工去他的办公室,好好把握机会。”陈姐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末了还不怀好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夏主管名叫夏志鹏,看上去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于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少妇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来这儿工作大半年了,只知道他老婆在老家带孩子照顾父母。并没有听见过他有什么花花新闻,也没有看见过夏主管和哪个女员工很亲热。“他应该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吧。”我在心里说,突然为自己刚才听了陈姐的那一句“好好把握”而自作多情龌龊的想法而感到可耻。
“夏主管,你找我?”我心里想着事情,一着急便忘记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哦,郑君仪,是吧!”夏志鹏抬头看见了我,马上站起身,朝我走过来,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往门边退,谁知夏志鹏大步走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把我的胳膊往旁边一推,另一只手将门反锁上了。
见此情景,我吓傻了,低着头,两只脚不住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两手则慌乱地卷着工衣衣角,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又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一个人住?”耳边飘来夏志鹏浑厚而圆润的声音。
什么?他居然问我是不是一个人住?他该不会是那个发“我们拼居吧”的寂寞先生吧!他竟是我的领导,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心里七上八下,一团乱麻,不知道如何作答。
“方便两个人一起住吗?”夏志鹏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哪!是他!真的是他!居然是他!我在心里尖叫,真叫人难以置信!他竟然如此大胆直白轻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到这,我不屑地抬起了头,用眼角鄙夷地瞟了一眼这个猥琐的男人。其实他五官长得很端正,浓黑的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晴,嘴唇很厚很性感,英气勃发的国字脸看上去更成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回他的办公椅了,手里还捏着一支圆珠笔不停地转着,一副轻松惬意的表情。
“装得还挺像!”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他还会耍什么花招。
“我偷偷观察你好几天了,发现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有文化,不爱凑热闹,不喜欢嚼舌根,不背后说人坏话,你低调,小心,谨慎,是个靠得住的人。”夏志鹏放下手中的圆珠笔,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突然有点小小的感动,夏志鹏说的一点也没错,想不到他竟如此关注我而且他观察得还这么仔细。我们日顺电子厂地处工业区,周围基本上都是电子厂,因而男的很少。厂里的女工大都过着和老公常年分居的生活,她们势利,粗鲁,俗气,还专爱东家常西家短的嚼舌根,尤其是桃色新闻在她们嘴里那是津津有味。我虽然文化水平也不高,只读了初中,但是非常看不惯她们的种种行为,基本上不和她们接触,一直独来独往的。
夏志鹏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要干什么?不知道夏志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索性干脆就来个不吱声。
“我小妹要来这里住几天,听说你一个人住,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让她去你那挤几天。”听到这儿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继而又为刚才自己荒谬又滑稽的想法和行为感到羞愧。
“附近的小旅馆我都打听过了,老板太黑了,住一个星期居然要五六百,我一个月的房租都不要这么多。你说我们在外打工的也不容易,不都是为了钱吗?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到时候我算房租给你。”说到这儿,夏志鹏尴尬地笑了两声。
“钱不钱的,没事,你小妹什么时候过来?”我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这个周四,对了,这件事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尤其是李慧珍,你要离她远点。”说完,夏志鹏像是松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溜小跑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陈姐看到我回来,仔仔细细地围着我看了一圈,仿佛还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后,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小郑,你头发都汗湿了。”因为电子厂对温度有严格的要求,通常温度都会调的比较低,即使在夏天我们上班时,都会有人穿着工衣外套。
我一愣,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靠近后脑勺的地方的确湿了一大片,可能是由于先前在办公室太紧张以至于自己的头发汗湿了都没有觉察到。听出陈姐仿佛话里有话,但我又不好辩解,只有不吭声,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自我从夏主管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明显感到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以前毫不起眼从不被人关注的我,现在总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些什么。特别是工作间隙休息的时候,有几次看到一个矮胖的女人,在不运处转来转去,一个劲的朝我这边望,眼神里充满着敌意。后来我壮着胆子,朝她径直走过去,和她擦肩而过时,用余光瞟了一下她的工牌,“李慧珍”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李慧珍?”我反复念着,这名字很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又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四,这天下午刚下班,夏志鹏便叫住了我,我俩一番交谈之后。他带我来到了一处出租屋,屋子不大,是个一房一厅的套间,带有厨房和厕所。“这儿还蛮有家的味道嘛!夏主管你是一个人住的吗?听说你老婆在老家带小孩,这不像啊,看,还有女人的衣服。”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毫不避讳地说道。
夏志鹏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奇怪,随即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我小妹的,我这小妹也是的,不知道跑哪去了?”说罢还故意东张西望,试图以此转移话题。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你不是说她今天才到的吗?怎么阳台上还晒着她的衣裤呢?对了那件工衣明显不是我们厂的,而且还是男式的,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吗?”
“夏志鹏,你来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声,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身材略微有些偏胖。见到我,她立马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有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丽丽,这是我们厂的小郑,我特意带她来帮你搬东西的。”夏志鹏给我们做完介绍,就帮忙收拾了起来。
我插不上手,就在一边干看着。丽丽熟悉又麻利地东翻西找,志鹏在旁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狐疑地看着这一切:丽丽真是夏志鹏的小妹吗?为什么她会跟夏志鹏说“你来了”?我懒得去琢磨,主要是我觉得领导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约半个多月后的一天,这天下班刚走出厂门口不远,突然发现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丽丽,丽丽”我大叫了两声,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便立马消失不见了。“不错,就是丽丽。”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毕竟相处了五天,我还是认出了她。
可是丽丽看见我为什么要跑呢?难道丽丽又和老公吵架了?记得上次丽丽和我一起住的时候,她说是因为和老公吵架了才从老家跑出来哥哥这的。那也没必要躲我呀!难不成是偷跑出来的?那也不可能呀!她何必跑这里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我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夏志鹏,因为最近听说五线的一个班长辞工了,班长的工资比我们普工的工资足足高出了六百元。空出来的职位总要有人顶替,我各方面表现一直都很好,如果我再拉拢夏主管推荐,胜算就有了个八九成。
想到这儿,我就打定了主意。第二天趁着工作间隙我来到了夏志鹏的办公室。
“夏主管,丽丽和你联系过吗?”我小心地试探着问。“怎么啦?”夏志鹏头也没抬。“哦,没什么,就是昨天我看见丽丽了,奇怪的是丽丽看见我就跑,这中间一定有问题,夏主管,你可要上心哪!”这时夏志鹏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小郑,以后丽丽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你这小个狐狸精!”夏志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怒气冲冲的女人打断了。
我一惊,循声一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已经被一巴掌打在了左脸上,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李慧珍。
“李慧珍!你住手!”夏子鹏“蹭”地站起来,音调也提高了八度。
我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弄得目瞪口呆,但是无缘无故被李慧珍打了这一巴掌,我瞬间火冒三丈,冲上去就扯住了李慧珍的头发。
我们两个女人在那撕扯着,由于当时是休息时间,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女工。费了好大的劲,夏志鹏才把我们这两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拉开。
大喘了两口气之后,李慧珍指着夏志鹏破口大骂:“夏志鹏,你这个陈世美!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我们做什么了?我和夏主管清清白白,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一听就来气了,没等夏志鹏开口就冲上前抢着辩解,事实上,我和夏志鹏也确实仅仅只是同事关系。
“我血口喷人?哼!我告诉你,我那可是有证据的。”李慧珍显得特别的理直气壮。
“你有什么证据?你倒是拿出来呀!”我是个急性子,也顾不了那许多,心里想着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即脱口而出。
“今天你们关在办公室里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你在办公室呆了足足有二十二分钟,回去的时候头发都汗湿了。第二次是那天下班的时候,有人亲眼看见你和夏志鹏肩并着肩有说有笑地一起走了……”李慧珍越说越激动。
“可笑!你刚才进来看见我们干啥了?”没等李慧珍说完我便打断了她。这时铃声响了,是工作时间到了。门口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夏志鹏趁机摆起主管的架子说:“小李,小郑,你们先去工作。”
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呀!此刻我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要去拉拢夏主管呢?如今这一闹,恐怕是连饭碗都难保住了,真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呀!
这个李慧珍,太猖狂了,真不知道她和夏志鹏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冤枉我呢?一整天我都沉浸在这种愤愤不平的情绪当中。
晚上我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委屈,白天被李慧珍那么一闹,那些看戏不怕台高的女人们,趁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指桑骂槐,恐怕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面对口水唾沫直飞的谣言我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在日顺电子厂呆下去吗?此刻我心烦意乱极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良久,我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将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之所以会有今天这场闹剧,完全取决于我和夏志鹏的接触,而我和夏志鹏之所以会有接触,是因为丽丽。对!三次单独接触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夏志鹏的小妹吗?这样症结又回到了夏志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