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玉杯孝道征文】走心(小说)
这真是一件新鲜事,我听到过属于很稀奇的类型!
有一个女子,49岁结婚。她不是高薪白领,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女儿,是一个勤奋的工人。
她叫李秀,来自名不见传的偏僻山村,其貌不扬,说不上花容月貌,也谈不上沉鱼落雁。相貌平平,加上一身素装,剪着短短的头发,平凡得让你在茫茫人海中认不出她来。她虽然朴素,却浑身透着清爽精灵,这是农村人固有的傲骨。
父亲在她差不多十多岁的时候,遇到意外事故不幸身亡。母亲今年60多岁了,身体羸弱,骨瘦如柴。她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正在读书。
李秀在一个针织厂打工。她是厂里最能干的工人,一天干了十多个小时,孜孜不倦地针织着。有时,在梦里也在工作着。听着嘎达嘎达的机车运转的声音,她高兴极了。因为可以赚更多的钱养家,供弟弟妹妹上学,除此之外还要赚钱盖房子。
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盖了新房子,只有她家还是几片瓦,一块块泥砖垒砌的三间泥屋。下雨的时候,里面还是漏水。吹风的时候,冷气直躯而入。弟弟妹妹常常冻得瑟瑟发抖,就连冬天来了,衣服也单薄得很。没办法,人跟人不能比,只能不断努力一点点改善穷困的生活现状。
她自小聪明,读书功课自然门门拿优。可惜生错了家门,家里的捉襟见肘的生活是无法支付起她的学费的。高额的费用,无疑是给瘦小的母亲雪上加霜。母亲也是想了很久,才对她说:“秀啊,不是娘亲不让你读书,是实在没办法啊。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们跟不了别人比。你现在小学毕业了,不能读初中,只能辍学,然后去打工赚钱,供弟弟妹妹读书。做大姐的要多担待一些,算是为娘亲分担一些。”说完,娘亲便把李秀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泣不成声。
打工前夜,李秀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多么强壮的汉子,任劳任怨,为了养家日夜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天还没亮去起床做好早粥给孩子,然后就去田里劳作,中午也没有休息,直到月亮出来了才回家。中午也没有吃东西填肚子,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留给儿女,自己却说不喜欢吃。记得当年读书的时候,卖出粮食的钱实在不够三个人的学费,跟亲戚也借得七七八八了,实在没有办法,就跪在老师面前,请求他们赊账,等地里种的东西成熟了卖了的时候,才补交学费。起初老师是不愿意的,因为哪个老师出面,就要哪个老师贴钱。老师也要养活一大家子,手头也很紧。后来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才有一个老师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母亲连忙磕了三个响头,说是感激。母亲自己磕头还不算,还要三个孩子一同磕头。母亲的意思是大恩大德要铭记着,谁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拉自己,更加要把那份恩情篆刻在心里;弟弟妹妹读书还算用功,成绩保持在85分以上,虽不是班上第一,也是名列前茅的……那一晚她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妈妈做早餐的声音叮当响,没有深眠的她也醒了。她起来帮妈妈打理着厨房的琐事,并嘱咐了一些话。
“娘,我今天就去打工了,有我分担,你也不用那么拼命了,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好好照顾自己。”
“秀儿,出去后要多忍着,别和人争吵。认真工作,别偷工减料,别思想消极,别态度松懈。我们这个家庭你是知道的,多大的事你都要忍着。困难忍着忍着,就自动化为乌有了。你只身在外,也要多注意身体,只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娘,别那么说。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风风雨雨把我们拉扯到今天,也是吃尽了不少苦头。我会加倍努力,争取多赚些钱,盖一个房子遮住凉风的侵袭,改变漏雨的形势。弟妹们读书,也不要误了。误我一个就好了。呵呵。”
“好孩子,别跟身边人学坏,特别抽烟喝酒赌博什么,别去凑热闹。安分守己,守住底线,交友更要擦亮双眼。”
“娘,放心吧。我发工资了,就给你寄回来。”
长这么大,李秀第一次坐上了大巴,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传说中可以淘金的地方。她的身旁放着一个蛇皮袋,里面是她娘亲洗好叠好的几件衣服,妈妈的发香还在飘着。下车后,她把袋子紧紧地搂着,然后沿着大街看招聘启事,城市的繁华无心流连,心里装着弟妹和娘亲的盼望,只求一份工作赚钱。找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到一家小型裁缝厂招工,她寻着地址找了过去。
那个小型裁缝厂很小,总共才有十个员工,加上她十一个。最近厂里的活很多,老总也顾不上应聘者是否成年,也顾不上会不会做,先收了再说。包吃包住,保底800,叠加上去的工资就是看个人努力,做的件数越多,赚到的钱越多。
她到厂后,用了三几天的时间,就把工序熟练了,做出来的工艺比这厂里有的人做得还要好。没办法,李秀本身也聪明灵活,思维敏捷,加上勤奋好学,工作了几天,就能把工作游刃有余了。
虽然是第一天上班,可是她工作到了凌晨。想到母亲的辛劳,弟妹求知渴望的眼神,她就不觉得困。吧唧吧唧的机车声,如一首首歌曲,节奏悠扬,给沉沉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机。后来实在困了,就眯了几个小时,她又爬起工作了。那时厂里的工人还在睡梦中呢。
又过了几个小时,“咦,小姑娘你没睡呀?”上班除她之外最早的工人惊奇地问。
“我睡了,又起了。嘿嘿嘿!”嘴上虽说着,可她的精神一点也没有分散。
就这样工作了一个月,拿到了4000块钱工资,她留了200给自己生活,其余都全部寄回家。她知道家里比她更需要这笔钱。四千块钱的工资,在厂里是中等工资。因为她还是个姑娘,尽管灵活,尽管加班加点,可是还是比不上那些娴熟的老员工。不过,这头个月的工资能领到这么多,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领工资的那晚,她激动得睡不着,一朵朵花在她的脸上接连绽放。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感觉到佛祖的大手在摸着她的头,那么厚实和温暖。
忙碌的日子,时光跑得飞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后,靠着她的努力,她的工资已成为厂里最高的了,有6千多块每个月。对于一个没读过初中的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了。由于她比一般的员工更加敬业,老总也很看重她,有时还会分给她额外福利。家里已经盖起了两层楼,虽有一层还没有来得及装修,但已经很满意了。另外她存了一些私房钱,留给照顾娘亲用。弟弟结婚了好多年,妹妹也嫁了些日子。
工作的二十多年里,她把自己看作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压在工作上。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工作狂,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谈婚论嫁。婚事,就一直拖呀拖,拖到了40岁还没有解决。
娘亲也上了年纪,加上早年的奔波劳碌,忙前忙后,各种小病小疾缠绕着。基本上坐不了重活,比如种菜淋菜,都不行了,只能做点饭,洗个碗这类的轻巧小工。
娘亲心里最着急的是李秀的婚姻大事,40岁了还没嫁,邻居们常常拿这事开玩笑呢。
“哟,你家的老姑娘还没嫁,你打算养做女儿一辈子呀?”
“这么大数岁了,恐怕没人要咯。”
“你是怎么做人家母亲的,也不说说自己的女儿,结婚多么重要的事哟。”
“你的女儿也帮了你这么多年了,你呀也该满足了,还指望什么呢。早点劝你女儿嫁了吧。”
其实娘亲知道女儿心里最放心不下自己,儿媳妇整天给自己冷眼。儿子要是留一点好东西给自己,儿媳妇就要发牢骚好几天。儿媳妇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反正不是亲娘,就无关紧要。丈夫的娘,是外人,跟自己扯不上半点血缘关系的。还记得有一年过冬至,家里包粽子,自己想要吃,到处找都找不到。原来儿媳妇放到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了,不经过她的允许谁也不能吃,包括儿子。儿子也是苦不堪言,虽然知书识礼,可惜娶错了妻子,敢怒不敢言啊。邻居家的儿媳妇尊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所以邻居家其乐融融,相处和谐,没有大声吆喝声,也没有烧不化的冰霜。自己的家里,总是儿媳妇骂街的声音,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咆哮一番,没事也要找事,年老了,骂就由她去吧。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儿子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河东狮,哎!家是一本天书,难读懂看透,含义深邃渺远。
李秀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平时自己过年回来,弟媳妇态度还好一些。要是自己不在家,不知道是怎样大闹翻了天。她去邻居家聊天的时候,邻居也说弟媳妇如何虐待自己娘亲的,日日小骂,一周一大骂,过年过节买肉回来,或者杀鸡杀鸭什么的,只管把骨头夹给娘亲,什么家务活都要娘亲去干,把娘亲当做奴仆一样使唤。高兴时,就嬉皮笑脸的。不高兴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唾沫横飞向娘亲的身子。
娘亲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然母亲也从不搬弄是非说媳妇的坏话,因为娘亲从不跟李秀倒过苦水,有什么收进心里,抑郁成病。李秀想到娘亲即使有病,弟媳妇也不会瞧上一眼,而是盼望着她早死,少了一个累赘,省得碍手碍脚。想起娘亲早年的惨淡凄苦,加上晚年的不舒心,她就还没有嫁人的念头。
她想:“趁我我还没有嫁人,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娘亲,常伴娘亲身旁,嘘寒问暖,可以帮娘亲洗洗衣服,煮煮饭,做些好菜,陪她说说话。这样娘亲就不用那么心乱,生活也惬意一些。要是我嫁人了,照顾娘家也照顾不了婆家,未免落人褒贬,风凉话又一席席,不好对付。先把娘亲侍奉好,再走一步看一步吧。妹妹嫁人了,也没什么时间打理母亲的身体。至于邻居怎么想,由他们说去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什么好了。有什么打紧的呢。除了照顾娘亲,其他的事都不算是个事。”
就这样一晃又过了8年,母亲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尽管李秀抛弃工作很久尽心竭力地侍奉在身旁,可也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瘦小的母亲,拖着满身的疲惫去安歇了。
娘亲去世的第二年,也就是李秀49岁那年,终于嫁了出去,嫁给了同村一个30多岁的男子。
是一个亲戚做的媒,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互有好感。
男子说:“我看重你为你母亲所作的一切,这一切是年轻姑娘所没有的担当和沉稳。行孝很容易,但是坚守却难上加难。我希望和你一起,好好优待我的二老,如同照料你母亲那般。让他们安享晚年,不留遗憾。你愿意吗?”
李秀说:“难为你想要这么一个老姑娘。很高兴你不是外貌协会,肯包容我接纳我。也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亲近老人,并照顾他们。我愿意和你一起,共患难,多体谅,把行孝落实到生活的细节,而不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矮子。”
两个人不仅抱在一起,两颗心也印在一起,用自己的温度去捂热对方,更是捂热现在社会上大多数对老人的冷漠。
冷言风语的乱窜,并不是说光明不在了,只是叶子投下的阴影暂时把它遮盖了。等我们把叶子拨开或者撤走,光明还是会投到身上来,照耀我们的生活。后继有人,把行孝坚守孝薪火相传,光明便无处不在。
婚后,李秀和丈夫很恩爱,与婆家生活更是融洽。
一年后李秀生了一个女孩。50岁还能生孩子,或许孝感天地了吧!
听说,那女孩像极了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