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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渔舟】画为媒(小说)


作者:方子蝶 布衣,200.3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13发表时间:2016-02-02 22:44:07


   玉树临风的仪表,桀骜不驯的眼神,成熟略显沧桑的气质,这些因素让接近不惑的苏漠依然稳坐剩女心中的王者宝座。
   苏漠亦已习惯了异性的追捧,街头美眉的注视,公司同事的秋波,对这一切,他象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年,无动于衷。
   自然不是苏漠不谙风月,只是冷湘兰留给他太多回忆,占据了整个心灵,让所有的女人挤不进来。直到,凌子绢的出现。
   说来颇具戏剧性,认识凌子绢是在千里之外的金城,苏漠有事路过,拜访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朱浩天。久别重逢,他二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饭后,朱浩天邀请他一同看一位朋友的画展,正好那画家也和苏漠同城的。年幼时苏漠也喜欢涂涂风景画画肖像什么的,这些年忙于生意,画笔闲置多年了。那次观看的就是凌子绢的画展,走进展厅,苏漠就怔住了。他仿佛走进兰的世界,春兰、蕙兰、寒兰、莲瓣兰……
   冷湘兰爱兰如命,家里养过不少兰花,对那些兰视若珍宝,对各种兰花的习性了如指掌。因了她,苏漠也成为半个兰专家。想不到这个画家也是一个兰痴,这满眼的兰花让他再次想起冷湘兰,那些花儿,仿佛就是冷湘兰的化身,她对他浅笑嫣然,对他温情注视,远在他乡,苏漠心底涌起阵阵暖意。想起妻子留下的花儿,因为疏于打理加上一次搬迁,只留下两盆了。想到这,苏漠觉得愧疚,他望向这满室的兰,静静地绽放,并不介意他的疏忽,就像他的湘兰一般善解人意。
   苏漠忘情地欣赏着,他的眼里,看不到展厅三三两两的人群,只有他和妻子,还有满世界的兰,每一株都让他驻足流连,每一朵都让她欣喜欢颜。尽头一幅《兰忆》,更是让苏漠心灵震颤,不能呼吸。
   一丛春兰,仿佛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纤细静美,兀自绽放,像极了娇小玲珑安静优雅的冷湘兰。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首题诗:
   惜无白素为君寄,
   冷月羁魂幽梦里。
   湘烟迷蒙湘水急,
   兰芷芳菲兰心忆。
   惜冷湘兰,苏漠一字一字轻轻吟诵,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这分明就是他的湘兰对他的倾诉啊!阴阳两隔,相思无从寄,只在冷冷的月色中幽幽的长梦里,才能和亲爱的人儿重逢。迷蒙烟雨中,滔滔湘水急,淡不去的回忆就像那绽放的兰花芬芳甜蜜。
   苏漠毅然决定收藏这幅《兰忆》,朱浩天为他介绍画的作者------凌子绢。子绢不像她笔下的兰那么纤细娇小,她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咋看都不像画家,倒像个棒极了的体育教练。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和苏漠握手,听说苏漠要收藏此画,卖朱浩天的面子,爽快地打个八折,连定金都免了,给画的右下角贴上已售的标牌。因为是同城的,允诺待画展结束由凌子绢带回交给苏漠。
   一周后凌子绢约见苏漠交货,苏漠临时有事,一直等到晚饭时分,苏漠过意不去,执意请她吃饭,凌子绢也就恭敬不如从命。苏漠问凌子绢吃中餐还是西餐,子绢摇头,说来时路过一家农家菜馆,不如去吃农家菜。苏漠点头,二人边走边谈,欣然前往。
   真是个干净实惠的农家菜馆,二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腊肉炒莴笋、香椿炒蛋、银耳拌黄瓜、茼蒿豆腐。苏漠还要再加菜,凌子绢制止说够了,吃不完浪费。
   苏漠问子绢喝红酒还是啤酒,凌子绢笑笑,竟然问:“白酒可以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苏漠要了一瓶今世缘,给自己和凌子绢双双满上,没有初识的拘谨,二人边喝边聊。
   “我看你对这幅《兰忆》,好像情有独钟,看到它很快就决定收藏,都不再看别的画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苏漠吞下一口酒,缓缓讲起他和妻子的故事: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陪着他吃苦打拼,给他温暖的家可爱的孩子,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当他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当他以为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一场车祸却无情地夺走她的生命。他无数次自责,如果那天他不是忙着生意,如果自己开车送她,她就不会死……
   凌子绢静静地倾听,她不知道这个故事和她的《兰忆》有何关系,只是,她也有种被震慑的感觉,就像那天看到那个在展厅里面对一幅画流泪的男人。
   “惜无白素为君寄,冷月羁魂幽梦里。湘烟迷蒙湘水急,兰芷芳菲兰心忆。”苏漠一字一顿,吟咏着那首诗,眼眶红润,他猛抬头,一饮而尽,逼视着凌子绢:“你知道我妻子叫什么名字吗?”
   凌子绢摇头,茫然不知。
   “冷--湘---兰!”
   “啊?”冷子绢愕然,张大嘴巴。她抓过酒瓶,给苏漠和自己都斟满,举杯道:“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我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这幅画和你真是有缘,既如此,我送你了。”
   苏漠推辞:“感谢你的画道出我夫妻二人的情分,如今有幸收藏,我已是欣喜万分了,怎敢再得寸进尺润笔费都克扣呢?”
   几杯酒下肚,二人越谈越投机,原来凌子绢曾是个教师,有过一次婚姻,因为酷爱绘画,辞职专心创作。老公强烈反对她打烂铁饭碗之举,二人争吵不断。终于在一次野外写生时,已有两月身孕的凌子绢不慎摔倒造成流产,老公心底的火山终于爆发,毅然提出离婚。离婚后的凌子绢一心扑到绘画上,十年过去,终于小有成就,墙内开花墙外香,在金城举办首次个人画展。没想到,那么近的两个人,却要在千里之外相遇相识。
   以后,每晚回家忙完后,苏漠总要在《兰忆》前站一阵子,嘴里吟咏着那首诗,手指轻轻滑过画面,闭上眼,冷湘兰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仿佛闻到它的发香,兰的幽香,还有,还有和凌子绢一起吃饭那晚的酒菜香。
   苏漠在《兰忆》前逗留的世间越来越久,他想起凌子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到最后,苏漠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冷湘兰还是凌子绢而恋上《兰忆》?
   他仔细回味和凌子绢相遇的每一个片段,她不矫情,不扭捏作态;她遵从心灵的旨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她一起,舒服自在,她看起来平凡朴实,却是主宰自己的王。
   苏漠忽然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婆一样的女人。
   和冷湘兰的爱情属于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型的,如今丘比特之剑再次射中这个三十八的男人,他觉得迷茫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表达。他试着给凌子绢打电话,却总是词不达意,凌子绢也总是礼貌地保持距离;想学泡沫剧送花,这把年岁,自己都觉得矫情;贵重的礼物吧,又恐亵渎了她。自幼一帆风顺的苏漠忽然发现,追女人,真是一件特难的事。苏漠就这样和凌子绢不冷不热地耗上了。
   苏漠的女儿苏轩九岁了,就读本市一所私立学校,这个周六放学回家,女儿摇着苏漠胳膊撒欢:“爸爸,爸爸,我们老师要我们每位同学报一个兴趣班。我想报画画或跳舞,哪一个好呢?”
   苏漠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报绘画,爸爸支持你,有机会爸爸给你请一位好老师。”
   苏轩报了绘画班,苏漠对这事特别上心,倾情相授,把自己所掌握的三脚猫绘画功夫都灌输给了女儿,苏轩天资聪颖,进步飞快,很快就成为兴趣班佼佼者。看看时机已到,苏漠再次拨打凌子绢的电话,介绍女儿对绘画的浓厚兴趣以及极好的天赋,表达自己拳拳爱女惜才之心殷殷望女成凤之愿,恳请凌子绢可以给女儿绘画方面的指导。
   凌子绢想起金城展厅里那个对着《兰忆》流泪的男人,那幅画,也是凌子绢最上心的一幅。离婚初期,凌子绢陷入悲伤无法自拔,因为绘画,她失去腹中孩子,也失去自己倾心建立的家。她爱绘画,那些日子却不敢拿起画笔。抑郁了好久,一个午后,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中自己周身疼痛,腐烂,消失后,一株兰花安然绽放。梦醒,她泪流满面,冲到画室拿起画笔,一气呵成那幅《兰忆》。配上那泣血的诗句,剪掉长发,从此一心画兰。
   那天看到苏漠对着画流泪,凌子绢心里一动。后来,他要收藏《兰忆》,她顺理成章将画带到本市交货,有了和苏漠继续交往的理由。
   回到本市才知道苏漠原是钻石王老五,不菲的身价,不凡的外表,这一切让凌子绢犹豫了。她害怕,怕那种拥有后的失去,怕整个世界的天塌地陷,怕那无休无止的痛彻心扉……
   今生,我只能是一株寂寞的兰,兀自开放,无关风月。凌子绢这样想着,笔下又是一丛墨兰。
   偶尔,从苏漠电话里,她能隐隐感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可是她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如今的拜金社会,苏漠那样的男人,抢手得很那,虽然他有个女儿,也比傍大款做小三强得多,自有年轻漂亮的美眉往前冲,她这样其貌不扬的女子哪有pk的能力啊?
   如今,他说他的孩子想跟自己学绘画,好吧,凌子绢爽快答应了。
   于是,每个周六,苏漠都会带女儿,来到凌子绢的住处,那个小小的两居室,女儿跟着凌子绢在画室里画画,苏漠便在阳台躺椅上看书。凌子绢的阳台,除了一盆兰花,就是一只书柜,整齐排列着各种书籍,从古典文学到现代诗歌,从时尚杂志到哲理美文,从生活百科到食疗菜谱……苏漠看着这些书,心里莫名地疼,这本是个柔弱的女人,生活逼着她坚强,在她无助的时候,她只能求助这些冷冷的纸张。苏漠真想把这些书都读遍,这样就可以了解她的心路历程。可是不行啊,为了这周末相聚时刻,他已经提前几天超强度的加班。想到此,苏漠狡黠地一笑,他的目光,转向画室里的两个人,眼里满是暖暖的喜悦,亦如这午后阳光。
   晚上,苏漠必带着女儿宴请凌子绢算是答谢,凌子绢也不拒绝,三个人就会选择一个安静的餐馆,点几个清淡小菜,细嚼慢咽,边吃边聊。苏轩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偶尔扮鬼脸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引来周围目光围观也毫不介意。
   如此温馨安宁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苏轩画技突飞猛进,多次在市级比赛中获奖。凌子绢也不再只画兰花,她以苏轩为模特的人物肖像也获得好评。
   苏漠看凌子绢的目光里,若隐若现的火苗也渐渐炽热……
   幸福,就在前方招摇着红丝带;不幸,也在悄悄张开血盆大口……
   苏轩突然高烧不止,手臂、小腿出现浮肿,检查结论-----肾病综合征。医生告知苏漠,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且严格控制饮食忌海鲜、牛肉、羊肉、辛辣刺激性食物、酒及一切发物如:五香大料、咖啡、香菜,嘴痛苦的是是忌盐,这真是晴天霹雳。盐是百味之首,没有盐怎能让孩子有良好的食欲啊?
   苏漠翻着菜谱,查阅医书,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给孩子做一顿可口又营养的饭菜,他将公司的事全部交给张副总打理,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他已经失去冷湘兰,不能再失去孩子。
   凌子绢也经常来探望孩子,看到凌老师,苏轩脸上盈满笑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恐惧和渴望交织,倔强和乖巧并存,那一幕幕,又再现凌子绢笔下。凌子绢发现,自己对苏轩,已经不仅仅是老师对得意门生的喜爱了。她也时常,翻书变着花样做一些饭菜给苏轩。
   虽然有凌子绢帮忙,苏漠还是焦头烂额,更要命的是,苏漠委以重任的张副总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就在苏漠忙于孩子疏于工作之时,卷款私逃了。
   缺少资金周转不灵,公司倒闭,苏漠证实,一夜白头不是传说。
   苏漠卖了车给女儿治病,他重新找了家传媒公司上班。幸好,人的智慧是无法窃取的,虽然收入和以前不能相比,可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苏漠很忙,忙到看《兰忆》的时间都渐渐减少,好在,他还可以看到凌子绢,她就是他心里那一株兰。女儿的身体在他们精心调理下渐渐好转。
   某日,苏漠送凌子绢走出医院,瑟瑟寒风中,凌子绢竖起衣领,面颊绯红。
   苏漠:“凌老师,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轩轩。”
   凌子绢笑笑:“谢什么啊都是老朋友了。”
   “是啊,从那次画展到现在,两年多了吧?”
   “嗯,嗯。苏先生……苏漠,不如……不如我们结婚吧?”凌子绢鼓起勇气说完,红着脸别过去。
   “啊?”苏漠大吃一惊:“不不不,你……你是不是同情我啊?”
   凌子绢转过头看着他:“傻瓜,在你陪女儿学画那段日子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否则,你那么忙不会成天陪着。可是那时,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以给我想要的生活,会不会忙于工作忽视家庭?现在的你,虽然收入少了,可是你顾家,疼孩子,这样的男人,让我安心,这就是我想要的。而且,我可以帮你照顾轩轩啊,怎么,准备拒绝我吗?”凌子绢头一歪,灿烂地笑。
   “不不不……”苏漠激动地搓手,迎向凌子绢温柔的目光,他们头顶,是午后暖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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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因为一幅《兰忆》,苏墨与凌子娟在异乡认识。她是为画而痴的女子,他是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男子。若不是她的那幅画勾起了他心灵深处的柔软,他们或许也就是陌路。若不是他那么钟情于前妻,或许也不会为一幅画泪流满面。经历过生活苦痛的男女,因为《兰忆》而相知、相惜、相爱。一场又一场的意外,最终考验着爱情,也考验着他们彼此的心。若爱在,没有什么是无法跨越的沟壑。生活给了他们很多磨难,而他们最终用真情赢得了幸福。非常美的故事,非常纯粹的爱。推荐阅读。【编辑:韩铁棍】【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20400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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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韩铁棍        2016-02-02 22:48:19
  读的时候一直在感慨,这样长情又深情的男人不多。而凌子娟,一个如兰的女子,她也值得苏墨去爱。人与人之间,缘分这种东西最说不清楚,也是最玄妙的。他们,或许真的是上天注定的。感谢赐稿渔舟。
2 楼        文友:绿绮沉溪        2016-02-03 10:12:32
  看完感触良多,爱情需要实实在在
3 楼        文友:柳约        2016-02-03 10:37:41
  一切正如韩兄所言,这是非常纯粹的爱。一旦爱得纯粹,就像梦一样。梦里花落知多少,而爱永不停歇。
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
4 楼        文友:溶月        2016-03-03 09:00:47
  拜读佳作!
一支素笔写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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