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隔着糊窗纸渗进了低暗潮湿的卧室，大国一会侧身面向土坯墙唉声长叹，一会翻身朝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他每翻一次身，身下压着的那支将要散架的双人床被他忽摇得吱吱作响。
　　 干了一天活的小菊气得抬起膝盖，照着大国的屁股猛猛地顶了几下对他嚷嚷：“前半夜你这头叫驴把我折腾了个死去活来，后半夜我刚刚合上眼睛你还是学那驴子打滚，看来你是成心的不让老娘安生？老娘我没明没夜地伺候你，你怎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媳妇呢?”
　　 大国强忍者疼痛委屈地说：“哎呀，菊儿。你真是焖着良心鬼圪杂，我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难道还能去心疼别人的老婆？天天骂我是条驴，看起来你真把我当成一条蠢驴了。”
　　 “都快三更半夜了，你睡不着竟然吵得我也不得安生，你不瞌睡爬到外间看电视去。”小菊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拽回让大国蹬在一旁的被子盖继续奚落。“今晚上把老娘冻感冒了，看明天谁还伺候你这头阴懵打旦的叫驴。”
　　 “菊儿呀，眼看个个晃晃快出正月了，我在琢磨，要么我今年干脆算了出外打工哇？”大国问小菊。
　　 “不出去挣钱你就天天躺在床上让老娘伺候你哇。光想晚上抱着老娘快活，就没有看看你天生就是个拉磨的命？难道你还想让自己的媳妇出去当小姐养活你不成？”
　　 “菊儿呀，昨天我在镇上碰见二舅，舅在丹河岸边承包了五十亩沙地计划在家种西瓜呢。他说咱这地方是沙土地，种出的西瓜沙甜爽口，再加上自产自销节约了成本，肯定比打工强得好多。舅还说，种西瓜不需要太深的技术，只要舍得下力气不怕麻烦就行。菊儿，丹河岸边咱家正好也有十几亩沙地，干脆咱们也跟着二舅试试？”大国问。
　　 “二舅办事稳重而且智商过人，舅看上的事一般不会有大的闪失。我去二舅家走亲戚时舅还提到了这件事。咱丹河岸边那片沙地离二舅承包的瓜地也就二三里远，假如技术上需要指导舅也能照应得来。”小菊说。
　　 “二舅今天说了，只要不遇上自然灾害，一亩西瓜纯利怎么也能弄个五、六千左右。我是怕咱这个天生该杀的驴子命，害怕忙活了一年挣不到钱反而落个赔字。”大国忧心忡忡。
　　 “要我看种西瓜再怎么也要比咱种玉茭合账多了，国儿，你决定吧，这事我依你。”小菊此时已经把瞌睡抛在了后脑稍，打开话匣子和大国逗起嘴来。“看这几年把你养得一骨碌膘，再不让你吃点苦去去你身上的赘肉，那只能等着宰上一刀卖驴肉圪接火烧了。难道真的我就图起你那黑夜折腾人的劲？你看看咱的邻居们，又是修出厦又是买小车，一个个都把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都在城里站柜台呢。凭良心说，难道我的模样就不如她们？归根结底一个字，干！”
　　 大国往小菊身边凑了凑。“菊儿，只要你敢说个干字我就只好乖乖的听你吆喝了。还是那句老话，以后你让我头东我绝不敢朝西，你让我拉磨我就是那头听你吆喝的小叫驴了。哈哈哈”！
　　 小菊一下子把大国拽到怀里亲了一口兴奋地说。“国儿呀，你干甚甚不成，就是这傻乎乎的一圪瘩劲让我佩服，哈哈哈。来……”
　　 及将散架的床板又重新吱吱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