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爷爷的土屋(散文)
阳春三月,大地里融化得只剩下涝洼地和土岗下背坡里一丝奄奄一息的积雪,不过,也没了冬日里圣洁的雪白。
我的这次回乡并没有选择鲜花盛开的季节,来看伊拉哈这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在我看来,若其眼里满是多彩的花朵,倒不如在心里开得更加绚烂!
爷爷在展望居住过的土屋,那么的穷酸,不像呼兰河萧红故居里,那镂空的带有苏州式的盘肠格子的窗门那么充满江南文化的韵味,由于岁月的久远,祖上的带有云南民居的一些文化元素,没有一丝一毫刻在爷爷的土屋上,就像我寻着伊拉哈这块黑土地,试图对龙氏的先祖的故事有所发现一样,让我不免有些惆怅和失落。
在爷爷的土屋后面,是一条流动的河,叫沙沟。从高岗上流下的雨水,形成的河流在祖上的土屋的背面涓涓流淌,我父亲的童年时光似乎在蓝天、白云、小溪和花草的自然里悠然的倘佯,那旧时的日子绝不像今天这样无花无草,在没有芳香的空气下呼吸,在雾霾和荒芜的环境下成长。
父亲说:爷爷解放后在这个土屋开的大车店。直到后来,经过爷爷家的沙沟水大了,那条土路改了道,而不是沙沟一路銮铃,像古驿站的骏马的狂奔跑错了方向,让本来贫穷的像蒲公英一样孤孤零零远飞的驿站人失去了生活的来源,那土屋最终还是关上了嘈杂、热闹的没有了朱色的那扇大门。
但是,爷爷开大车店卖雪花膏和卖菜籽的经历,更让我出现了无限的遐想。“面朝黄土,背朝天”给地主当长工的爷爷,竟然也经营起这些看起来杂碎的小买卖。父亲说,虽然,爷爷不识字,但做起买卖还是很在行。卖雪花膏的时候,爷爷总会让消费者闻香气四溢的层面,而真正付给消费者的部分,必然缺少那种浓烈的香气。要知道,那是爷爷自己熬制的化妆品,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分。即使这样,爷爷同样没有更多的积蓄给子女们娶妻生子。我询问堂兄爷爷给父亲娶媳妇的那头黄牛。堂兄说,那是伯父在他外公家借的一头黄牛。那日子不过和现在的许多一般百姓家一样,没有什么积蓄,串换着过日子。
本来以为父亲东北“光复”后,从爷爷这个土屋走出来,参加了共产党的部队,而父亲的回答让我感到异样!他不是从这个土屋走出去的。多少记忆和事实在叙史中出现了差异,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朋友说,史要看谁来写?也有明白人说,所谓史都是御用文人之笔。而在我来说,的确描述很难,记忆的偏差往往是是而非,固执的父亲仍然坚持我的祖上叫龙登云,而经过堂兄堂弟验证,驿站历史的研究者张庆山北京抄录的乾隆的《墨尔根等站汉比丁册》里明明写着“其余三户是梁广成,隆金发,杨金禄”。
我仍然搞不清我的故祖到底是龙登云还是隆金发?
太爷引葬的事实,没人有异议。因为,许多人说不清的事情,大姑在挪祖坟的时候,已经明白无误的说过。不过,奶奶的姓氏颇有纷争。父亲说,奶奶系伊拉哈朱氏,舅舅叫朱自清,和著名作家同名。舅舅写一首好毛笔字,在一家私塾教书。父亲受其舅舅嫡传,加入了黑龙江书法协会,当上了站人书法家。估计父亲之说大多在民国时期,驿站人在清朝,固有“百里为逃,违者杀罪”的戒律,不太可能在封建的至酷里,能够突破站人不许读书的规矩。
龙氏和伊拉哈的站人朱姓,施姓以及刘姓都有难以说清的渊源。奶奶姓朱,大娘姓施而老爷抱养给了刘姓。就像今天我追踪溯源到沙沟南岸爷爷的土屋,那户人家恰巧是老爷的干儿子的弟弟家,虽然,这种干亲随老爷的故去而终结,但提起这个话题,人们依然有一丝袍泽情结,热情的让我们从院子里最近的小道,去亲近爷爷的小土屋。
土屋接近坍塌仿佛一堆沉睡的瓦砾,我似乎闻不到爷爷奶奶那种血缘带来的温馨的气息,但我坚信我的到来,在天堂的爷爷奶奶指定看到了从未谋面的我,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喜欢我,讨厌我,我希望我的乌鸦反哺之意,能给我的心灵带来一种慰藉。或者,我会有一种解脱,让我的同辈们或者有一点思想的晚辈对先祖的养育之恩有一种敬畏,我们来自于哪?来自于谁?
当我因过去的记载和记忆而不能理清自己故主的时候,我的感觉确实有些幽怨,那些砸烂历史,阉割历史,忘却历史的人究竟如何引导和影响我们今后的生活?
我喜欢站在枯干的沙沟上,任意涂抹我对爷爷奶奶乃至祖上隆金发的记忆,那沙沟的夏季会有出槽的雨水吗?